女人摘下墨镜,那张精致且熟悉的脸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或许刚才的一幕被程知夏看在了眼里,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方杞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借口买东西匆匆离开了书店。
我与程知夏相对着,过了许久,我才问道:“你怎么在这。”
“想来看看你。”
简单五个字,短短一句话,却让眼前这个女人跋涉了千里。
我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都从小看到大了,不腻吗?”
“不腻。”程知夏已然哽咽。
我很想上去抱住她,可是已经没有拥抱她的资格了。
但这时,程知夏却走到我的身边,轻轻的抱住了我,就这样,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
我没有推开她,静静的感受着久违的温存。
“哗”的一声,书店的玻璃门被再次推开,程知夏才很不情愿的离开了我的身体,其实我也不情愿,因为我们都陷入到这种温存之中无法自拔。
本以为是买东西归来的方杞,却没想到来的人是拉姆。
拉姆不好意的说道:“非常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事。”
拉姆依旧用早上打量方杞的那种眼神打量了程知夏一番,随后神情有些异样。
我照例向拉姆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
我及时收住了欲要脱口而出的“女朋友”,改口道:“这位是我的朋友。”
随后又向程知夏介绍道:“这位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也是这家书店的老板。”
拉姆热情的向程知夏打了招呼,程知夏也挤出一抹微笑以示回应。
“那你们先聊,我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拉姆说着,向书架后面的一张堆放着各种文件的桌子走去。
想必是将书店转让给我后,她是过来拿走自己东西的吧。
我和程知夏走出了书店,并肩走在八廓街上。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拉萨的。”
程知夏回道:“我打开了你留在家里的那部手机,上面有你的订票信息。”
本想着悄无声息的离开,却不想留下了这么多破绽,我不禁担忧揍魏建强时是否也留下了破绽,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在想什么?”程知夏侧着脸问我。
我当然不能将揍魏建强的事告诉程知夏,于是信口说道:“我在想你是怎么进去我家的。”
“我找人撬了你家的锁。”
没想到程知夏进我家小院的方式跟方杞一样简单粗暴。然后又用不同的方式知晓了我的去向。
我的手机虽然设置了密码,但密码是程知夏的生日,他连我高考填报志愿的密码都能破获,更别说一个手机密码了。
我与程知夏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有些累了,我们便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街上的行人说道:“你看,这里的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着,很少有背道而驰的人。”
“这是一条转经道,在神圣的地方按顺时针方向行走是他们约定成俗的习惯。”
程知夏的目光游离起来,她轻声说道:“是啊,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走的话,这样就不会有人走散了。”
看着现在变的有些伤感的程知夏,我无比心疼,终于我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她也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头。
高原上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午后的阳光肆意的洒在我们的身上,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那边有家咖啡店,你请我喝咖啡吧。”程知夏指着转角处一家名叫“玛吉阿米”的咖啡店说道。
“好啊。”我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程知夏并没有起身,而是伸出一只手说道:“拉我起来。”
我拉起程知夏,向“玛吉阿米”走去,从拉她起来到咖啡店落座,我们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过。
这次再见程知夏,我隐隐觉的她有些怪异,她好像在跟我道别,或许,她已经接受了我们分手的事实,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吧。
我一时情绪复杂,竟辨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
店里,要了两杯咖啡之后,我们相对而坐,程知夏打量着这间咖啡店问道:“你知道玛吉阿米的故事吗?”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程知夏又问:“那你知道仓央嘉措吗?”
仓央嘉措我当然知道,他是第六世达赖喇嘛,也是一位着名的浪漫主义诗人,虽然年仅23岁,但写过很多很多着名的诗篇。
于是我回道:“仓央嘉措我知道。”
程知夏目光变的深邃起来,语气也沉重了几分,说道:“玛吉阿米是仓央嘉措青梅竹马的情人,但仓央嘉措住进布达拉宫后必须恪守清规戒律,生性自由的他常常在晚上溜出宫去与情人幽会,相传这里就是他们幽会的地方。因此也就有了‘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这句流传百年的诗句。”
听了程知夏的讲述,重新环视这间屋子,发现它多了一份浪漫与厚重。
我问道:“那后来呢?”
程知夏讥笑道:“有一天夜里下了大雪,幽会归来的仓央嘉措留下了一串脚印,所以他和玛吉阿米的事情也就此败露,后来玛吉阿米被处死,仓央嘉措也被流放。他们的爱情,在世俗的洪流里尸骨无存。”
我心中一惊,这是一个浪漫却凄惨的故事,也是一段死于世俗的爱情。
仓央嘉措只是一个热爱自由的浪子,可他却被认定为转世灵童,住进了布达拉宫,因而他失去了自由。
仓央嘉措只是一个向往爱情的少年,可他只能与心上人偷偷幽会,最终败露后连累了自己最爱的人,因而他失去了爱情。
这可恶的世俗,不知道碾碎了多少人的爱情,又不知道还要碾碎多少人的爱情。
“北山,过了今天,我们还做朋友吧。”程知夏笑着说道,可是眼眶已经泛红。
我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回道:“好啊。”
下一刻,泪水便从顺着程知夏雪白的脸颊滑落,可她却笑着,笑的无比凄楚。
“明天我就要回西安了,今晚你带我好好逛逛拉萨吧,我要好好看一看这个充满信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