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羡人有些发懵,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奇诡的温香。
他的心跳不觉加快,加快,再加快……最后变成一匹汗血宝马,几乎要挣脱皮肉的束缚,跳出胸膛。
他缓缓调匀呼吸,安静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她毛茸茸的脑袋就搁在他的肩头,明明颈子上都是热汗也不会觉得味道不清爽,反倒蒸出一蓬一蓬又香又惑人的热气,让人意识发昏。
“唔……”
怀中之人轻嘤一声,好像就要抬起头来。
裴江羡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何想,竟然一瞬阖上双眼,气定神闲地装睡。
蔺赴月抬起头打量他,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喃喃,“我怎么睡着了?好像没那么烫了……”
她想撤回手,突然,一道温热强势裹挟上来,圈住了她的手腕。
蔺赴月手腕很细,在昏暗的灯色中宛若一道朦胧的月光,而裴江羡就紧紧抓着这道月光,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她。
蔺赴月被吓得一惊,抬头看过来时眼睛瞪得像一只小鹿,湿漉漉地撞进裴江羡眸底。
她惊喜万分,“你醒啦!”
裴江羡不说话,只深深瞧着她,眸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蔺赴月回过神来,那股子不自在就慢慢漂浮起来,悬在半空中,让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她将手抽出来,有些仓皇地站起身来,几乎落荒而逃,往火堆边移了两步,“火快灭了,我添点柴。”
裴江羡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维持着抓她手腕的动作,眼中有几缕好整以暇和意味不明的笑。
他放下手,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后背上的痛感慢慢涌上来,痛到他顷刻间满头冷汗,嘴唇发白得厉害。
蔺赴月下意识回头,看他痛苦地闭上眼,刚刚的促狭不安瞬间荡然无存,忙跑过来蹲到他身前,担忧道:“背后很痛是不是……我找到一些草药,给你敷上……”
他垂着头,艰难地将手探进胸口,摸出一只青玉白瓶,跟给蔺赴月的那只一模一样。
蔺赴月,“……”
是她太守规矩了,早知道在他身上搜罗搜罗,就不用一路冒着生命危险嚼碎药草了。
这懊悔一瞬而过,她接过药瓶,慢慢替裴江羡褪下衣服,绕去他身后上药。
最近看这具肉体的频率有些高,她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小心扯多了,扯到了裴江羡的腰带。
裴江羡一顿,“……”
悠悠道:“紧张什么?”
“没有,”蔺赴月咬唇狡辩,缓缓吐息了两回按压心跳,全神贯注起来。
其实那种心跳的悸动完全出于人性本能,在看到裴江羡身后的伤时,蔺赴月就再没心思想那些事了。
他的伤太重……太多……
已经接连两次,为了救她,蔺赴月心口发酸,低声道:“对不起,谢谢你……”
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处,疼得裴江羡身体微微发颤。
他强稳住声音,“对不起什么?又谢什么?”
“我欠你两条命。”
裴江羡轻笑一声,声音在空荡幽深的洞穴中荡了几荡,“先欠着吧,以后找你讨要。”
蔺赴月不疑有他,“好!以后若是有要我卖命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裴江羡微微侧身,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这场上药如同上刑,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是一身汗,一个是疼的,另一个是吓的。
蔺赴月看他自己缓慢地穿上衣服,有些艰涩地问,“那你还会死吗?”
裴江羡想了想,“现在死不了,过会儿就不一定了。”
蔺赴月松了口气,“还能闲聊,看来没事。”
她转身走到洞口边,用手接了一捧雨水,快步走到裴江羡身边,虔诚地跪在他眼前,急急道:“喝口水。”
但他没动,只是定定瞧着她。
蔺赴月有些急,“愣着干嘛?快喝呀,要漏没了。”
裴江羡顿了下,从善如流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恰碰到蔺赴月的掌心。
蔺赴月“砰”一声炸了,浑身都有些发热。
好……奇异的触感,就像是裴江羡在吻她的掌心。
这片刻十分煎熬,水一边从指缝间流走,一边被吮进裴江羡的嘴唇间。
连蔺赴月的血液都被吮干了似的,等裴江羡一抬头,她立刻收回手,有些局促不安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她站起身背对着裴江羡,欲盖弥彰地拨弄那细幽的火束,嘴唇和牙齿都开始打架了,“你,你休息会儿吧,等天亮了咱们就下山。”
身后没有声音,氛围都有些凝滞住了。
蔺赴月又怕他忽然死了,试探地回头去看,裴江羡睁着眼的,目光盯着蔺赴月身上某处。
“怎么了?”
“你过来,”裴江羡向她腰侧示意,“衣裳破了。”
蔺赴月一顿,忙低头去看,这下脸更红了。
腰间好长一道口子,她仓皇地用手拉着,免得再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肉来。
可是衣裳是丝绸质地的,用料金贵,但凡用点力,那口子就能再大寸许,蔺赴月有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意思。
裴江羡声音哑而带笑,“你过来。”
“过去干嘛?你会补吗?”
“嗯。”
蔺赴月哑然,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居然真的看到裴江羡从腰间掏出一捆奇怪的东西。
她伸着头去看,目光不由呆滞了,像被毒哑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脸上神色变了好几变,最终才措好了词。
想着不伤男人自尊心,强装如常语调说出这句话。
“真没想到,裴大人挺细致,出门在外还随身带着针线呐?”
简直离谱到不能再离谱了。
谁家大老爷们儿出门身上带针线啊?
蔺赴月抓了抓脑门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法将裴江羡这张英俊冷漠高冷帅气的脸和出门随身带针线的娇弱内在联系到一起。
她突然就觉得氛围没刚才那么粘腻了,甚至有点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