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宁出生时就被换走,扔到了遥远的冀州乡下,被一对没有儿女的乡下夫妻收养,过着普通的农家生活,干不完的农活,唯一庆幸的大概是,那对乡下夫妻对她还不错。
干活只是乡下农家常态,不是虐待。
但不幸的是,那对乡下夫妻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双双去世了,从此颜曦宁就成了孤儿,那对夫妻留下了房子和一些地,她就靠着把地租出去和乡邻的接济生活。
善良,但性格木讷胆小!
被威远侯府的管家接回京城时,她还吓哭了。
回侯府的她,除了刚开始办的一个认亲宴,她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一直被关起来学规矩,后来直到嫁人,没有出过一次府门。
照这些资料来看,她应该不识字,也不会医术!
但那一手针灸,认穴准,手法精,不是学医十年以上,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在威远侯府那一个多月,她是在藏拙吗?
看来,他这位王妃身上有很多秘密。
“王爷在里面吗?”
门口传来说话声,楚瑾浔立刻把这些资料收进抽屉里。
“进来!”
门打开,一缕阳光透进来。
门口的少女披着光线走进屋内,她笑盈盈地抬起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那是个琥珀红的食盒。
楚瑾浔很意外:“吃的?”
“喝的!”
颜曦宁把食盒放在小桌上,打开,还真是喝的,里面是一碗黑乎乎又好像绿油油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药香也不是臭味,就是那种空气中带着的酸。
“这什么东西?”
“当然是药了!”颜曦宁笑嘻嘻,“这几天看了你的脉象,我研究了这个药汁,你试试看。如果这药汁有用,就不用每次针灸逼毒,让你痛不欲生了。或许还能打开另外一个突破口,让我更快地研究出解毒药方。”
楚瑾浔看着她一脸殷切的样子,有些迟疑:“试试看?如果?你不确定?”
“确实不太确定,因为你的那个毒太刁钻了,需要大胆探索,小心求证嘛!”
楚瑾浔不说话了,大胆探索,小心求证没关系,可这探索和求证的都是他的命啊。说白了就是让他试药呗。
“你喝吗?要是你不敢喝,那咱还是用之前的办法!”颜曦宁有点可惜,别小看这一碗药,她研究了十来天,用了一百三十五种药材,这些药材放进去熬煮的先后顺序都是不一样的,她亲眼盯着熬了一个时辰才成功。
楚瑾浔不想喝,他总觉得喝下去之后会结果不会太美好,毕竟那药汁看着就渗人。
“那算啦,别喝了。针灸也行的,就是慢点!”颜曦宁说着,就要放回食盒里。
“等等!”楚瑾浔端起碗,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刚喝他就后悔了!
那滋味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嘴巴都张不开,牙好像要酸掉了,整个嘴里都是又麻又涩的味道。
楚瑾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是真的想当寡妇啊!”
他站立不稳,向后就倒。
颜曦宁忙扶他坐下,凑近去看他,离得近,她都能闻到他嘴里那药汁的酸涩气味。
草率了!
于是,她立刻拉后一大步。
楚瑾浔动不了,手脚发麻,无论抬起和放下,都不受控制,舌头也僵硬了,再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抬着一只手,像个木偶,幽怨的眼神就那么看着面前少女,一瞬不瞬。
这眼神把她心里所剩不多的愧疚感全都勾出来了。颜曦宁尴尬地笑了一声,忙帮着将他抬起的手放下去,顺手给他把把脉。
脉相好乱。
好几股气息在里面横冲直撞,连带腕脉都在发烫,她触碰的地方,还有些麻麻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瑾浔幽怨的眸子转动着,嘴努力地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说不能动?
熟悉的银针又出现在指尖。
楚瑾浔的目光更幽怨了,既然还是要针灸,那他喝药的用处是什么?
转眼间,那些银针就扎进他的身体。
他只来得及想:原来扎针也可以不脱衣服的吗?就昏迷过去。
看着说晕就晕的楚瑾浔,颜曦宁也有点懵,她好像药下得太猛了?
怎么办?自己闯的祸,只能自己弥补!
“你忍忍啊!”她弯腰低头,一个公主抱,把楚瑾浔抱起就往外跑。
书房门口守着的璟清听见门响,刚看过去,就见王妃抱着王爷快步跑向清梧院的方向。
他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真的是王妃抱着王爷在跑。
王爷就算病弱,也是七尺男儿,王妃的力气真大!
他赶紧打了个手势,自己也拔腿就跑跟上去。
清梧院的人是颜曦宁自己挑的,又由采珠教授了规矩之后,整个院子井然有序。
看见王妃把王爷抱过来了,一个个也没慌。
“备热水,多备点!”她口中吩咐,脚下丝毫不停顿,直接把人带进了自己屋子,放在床上。
在昏昏沉沉间,楚瑾浔感觉身体里像有一个熔炉,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融化一般。那个热气散发不去,他以为自己要热死了。忽然有一丝丝的清凉慢慢地渗进来。
先是一丝一丝,最后它们连成一条线,连成一张网,体内的熔炉终于慢慢消失。
他睁开眼睛,近距离的看到一张脸。
那张脸像镀了一层光晕,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整个脸部的线条清晰柔和,他甚至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温热的,带着她独有的香气,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浓密而修长,在光晕的映照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刚动了动,那双眼睛就睁开了,先是有些懵,接着便清亮起来,亮晶晶的眸子带了笑:“你醒啦?”
“我睡多久了?”楚瑾浔坐起身。
“三个时辰吧!”颜曦宁很自然地来扶他。
楚瑾浔发现,这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颜曦宁的房间,屋子里有一种独特的好闻的香气,沁人心脾。低头看一眼自己,他穿着中衣,不是他早上穿的那件,他的衣服换过了?
“给我换了衣裳?”
“不止啊,行针后,你全身都是汗,还给你洗了个澡!难道你没感觉现在身上很清爽吗?”
楚瑾浔怔住,耳尖又冒起红:“都是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