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有些乱的颜曦宁到四更天才勉强睡着。
一大早,她就醒过来。
外地找来的匠人们已经开工有些日子了。
天亮时,他们就会施工。
为首匠人张老根一抬头,见到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天青色锦衣,眉目朗朗,目光湛湛,唇红齿白,俊得好像画上走下来的公子。
张老根忙上前一步:“哟,小东家,您昨日个就在这里住着呢么?”
颜曦宁点了点头,看看外面天色:“你们这么早就开工了?”
张老根憨厚地一笑:“咱们想着,尽快把这工做完了,还要赶回去春播呢!”
他们是京城郊县近百里外的工匠,刚开始,听说这酒楼闹鬼,他们还有些害怕,但是颜曦宁给的价高,他们合计着做完这里的活计,比做别处要强一倍有余,鬼有穷可怕吗?
就壮着胆子接下来了。
这位小东家宁公子又是个大方人,知道他们害怕,给他们安排在别处歇息,天没黑就收工了。
一连做了好些天的工,也没有见着什么传说中的鬼,他们胆子大了些,来得一天比一天早。
颜曦宁问:“用过早膳了没?”
“还没,没呢!”外面摊贩还没开门,他们想着等摆摊的来了,一人买上几个粗粮饼子填饱肚子!
颜曦宁拿了一块碎银递过去:“今日个大家吃点好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我请!”
张老根和一众匠人赶紧道谢。
“张师傅,这工还有几天可以结束?能提前多久?”
按原契书,他们最晚得在半个月后交付。
张老根忙说:“小东家,客栈那边已经都做完了,这边的也快了,最多三天,就可以交付!”想了想他又解释:“小东家,虽说我们提前了很多,但是质量方面,我都有盯着,都是按你的要求,绝对没有问题的!”
颜曦宁笑着说:“别紧张,你们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提前完工,我这边会有奖励!”
张老根一众十分高兴,主动跟颜曦宁说了进度和细节,颜曦宁和他讨论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小公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他懂的比自己还多。
不禁心中庆幸,还好他没想过偷工减料糊弄了事,不然,非被拆穿不可!
后天能完工,颜曦宁决定将开张的日子定在十八。
而后,她去了牙行。
得去牙行招几个合适的人手,哪怕是先过渡也行。
说做就做,她立刻转道去牙行。
牙行里,说出要求,牙人推荐了不少人。
人手是挑了些,不过,掌柜的人选还没有。她也不急,要是没有合适的,就从别处先调来。
一番忙碌,都饿了。
颜曦宁想着现在回王府,还能赶上午膳。
车马行里租的马车比较小,但很是平稳,车轮辘辘地转动,带起一阵轻微的尘土。颜曦宁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然,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悠悠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一种食物的香气,并不是很浓郁,但闻着很是舒服,让人不自觉地就生起食欲来。
“停车!”
车夫忙将马车在路边停下。
车夫不解:“公子您要买什么吗?小人帮您买去!”
颜曦宁摇摇头,循着香气往右前方走,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买?
“你就在这里等着,只是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
前面是一个巷子,巷子进去是几户人家。
颜曦宁走过去,香气更浓郁了。
看来方向没错。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周围搜索,试图找出香气的来源。两边的几户人家,门户大多紧闭,偶尔有一两扇门半掩着,可以窥见里面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场景。
这香气,是谁家做好吃的飘出来的?
第一家,门户紧闭,里面好像没有人。
第二家,家里有人在说话,有小孩子的嬉闹声,但不是!
第三家,还没走近,就传来男人的喝骂和女人的惨叫,还有孩子的哭起。
透过大开的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扬起手狠狠地打在女人身上,女人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孩子,任那蒲扇般又大又重的手掌,打在她的身上,只把孩子紧紧护住。
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惊惧,小脸因恐惧而变得苍白,小小的身子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因过度的害怕而不敢哭出声来。
男子一点也没有留手,手掌打着还嫌轻,干脆用拳头砸,用脚踹,女人被打得惨叫,唇边都溢出血来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开护住孩子的手。
“住手!”颜曦宁看得眼里火气直冒。
还没进门,一股酒气就冲入鼻端。
那男子眼睛血红,嘴里骂骂咧咧,手底下一点没有收力。
这架势,是想把那女人打死。
颜曦宁再也顾不得了,她一步走进屋内,一脚将那男人踹开。
伸手扶起那对母女。
小孩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双眼里包着泪,怯怯地看着,要哭不敢哭。
那妇人二十七八岁,面色愁苦,形容枯槁,面黄肌瘦。
被踹翻的男子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才爬起身。一抬头,看见一个小白脸扶起了他老婆,顿时大怒,跳起来就骂:“好啊,江凤,我说你怎么成天在我耳边逼逼叨叨,嫌这嫌那的,原来是有小白脸了。姘头都找到这里了是吧?老子打死你!”
说着他张牙舞爪地又扑过来。
“你,你胡说什么?”妇人江凤又羞又怒,气得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颜曦宁听着他口中的污言秽语,脸沉得可怕。
江凤忍着身上的疼痛,赶紧把颜曦宁往外推:“小兄弟你快走,他打人很疼,喝醉了下手又没个轻重,快走吧!”
说着,她挡在前面,闭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她心里明白,这小兄弟的无意中维护,肯定会让这个疯子又发狂,他是一片好心,绝不能让他挨了打。
自己皮糙肉厚的,已经被打习惯了,大不了多挨一顿。只是接下来几天又要伤得下不来床了,就是苦了她的鹊儿。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只听得哗啦一声,睁开眼睛一看,牛贵这醉鬼又被踹翻在地。
牛贵的酒醒了些,他睁着血红的三角眼,瞪着颜曦宁。
这人衣衫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没想到江凤那贱人竟然还能勾搭上这么有钱的小白脸,看这一身衣裳都不便宜,既然落到他手上,必须狠狠捞一笔。
哈哈,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