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目光有些迷茫,继而又清明起来:“父皇,恶徒该严惩!不能影响春闱!”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永熙帝眯起眼睛。
三皇子怔了怔,试探地又说:“难道有人想破坏春闱?”
“此事交由你的去查,能办吗?”
三皇子一听,满脸为难和纠结:“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您叫儿臣去吟诗作画,去弹琴下棋,儿臣都可以。可查案,儿臣是真不会呀!”
永熙帝眸色深了深:“你难道想一直只吟风弄月,弹琴赋诗?”
三皇子笑了,满目向往:“父皇,这样多好啊。儿臣胸无大志,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对查案之事更是举目皆黑。多少人想过这样的日子而不得,儿臣因为身在皇家,反倒有这样的便利,可以潇洒无忧。儿臣向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永熙帝哼了一声:“既是你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朕也不勉强!此事朕会交与别人。你退下吧!”
三皇子退出时,正遇上太监通报,齐御医等候召见。
“宣!”
三皇子与迎面而来的齐御医打了个照面,齐御医微微躬身。
两人擦肩而过。
永熙帝沉声问:“老五醒了没?”
齐御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安王殿下甚是凶险,微臣离开时还是昏迷不醒!好在有千年老参和紫珠通心草,殿下的性命无碍!不过,殿下身体本就虚弱,此次受伤又伤及根本,需要长时间调养。”
“安王府情形如何?”
齐御医脸色有些沉重:“回皇上,微臣去安王府时,安王妃的眼睛都哭肿了,眼里全是血丝。安王府的下人们个个都很担忧,整个王府里气郁沉沉,无精打彩!”
永熙帝眸色中暗郁一闪而过:“过几天你再去看看吧!”
“是!”
“玉树啊,从朕的私库里再寻些珍稀药材送去安王府吧!”
“是,皇上!”
三天后,大理寺少卿凌彦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悄然跟踪,最后,那人消失在西城一个废弃的宅邸。
凌彦没有动用大理寺的衙役,直接借调了京畿卫所的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宅邸围住。
当门被打开时,一股霉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陈旧腐朽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荒废已久。
凌彦看一眼四周破败的景象,还有无人住过的痕迹,他微微拧起眉。目光所及之处,墙壁上的斑驳如同岁月的伤痕,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石,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蜘蛛网。
自从接到密令后,他便一直暗中查探。
他密审过猛虎帮的帮主,也看过那些账本,从中发现了端倪之后便在严查,这条线是各个线索交错后直指的一点,不可能会出错。
目光顺着大厅往里延伸,地上的灰尘显示着这里确实没有人来过。
他转头四面打量。
在右前方,草丛比别处的不同。
那是被人踩踏过的。
他慢慢抬步,一边观察,一边往前走。
但前面并不是房屋,走着走着,越走越偏,最后只看见眼前一口井,井旁杂草和藤蔓丛生,再就是斑驳的院墙。
看着院墙,凌彦有些失神,他没追错,但是,这里其实也只是那些人的一个掩人耳目的跳板?人是从这院墙走了吗?
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呢?
凌彦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井边。
接着,他眼睛眯起,向身后招手。
带队校尉带着人快步过来。
凌彦在井栏四周转动,摸索,寻找。
在右边井栏一个不被注意的地方,有个突起的疙瘩,他伸手一按,井里竟出现了一架悬梯。
凌彦清俊的侧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顺着悬梯而下,落到井底,才发现另有密道。
脚下的路冰冷且潮湿,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那闪烁的火光映照出墙壁上诡异的阴影,仿佛有鬼魅在舞动。
终于,一间地下室出现在眼前。
地下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凑近门边听了听,里面有人,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与校尉对视一眼,校尉一脚踢开了门,带着人向里冲去。
这间地下室有两百多平,一些木箱堆在地上,右前方是一张桌子,三个人正在桌边翻看着什么,油灯闪烁中,是他们因为有外人闯入意外又惊恐的脸。
“拿下!”
三人反应很快,立刻就想跑,但凌彦一声令下,校尉带人将这三人押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凌彦过去翻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他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彦忙得飞起,抓人又审人,这些都是秘密进行。
很快,一份卷宗就递到了永熙帝的案前。
永熙帝看着那厚厚的卷宗,脸色阴沉极了。
无数百姓的苦难和朝堂背后见不得光的阴谋,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湙河水利,朝中每年拨款五十万两白银,年年建,年年淹,原来,是有人中饱私囊,将水利工程变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那些负责工程的官员,与不法商贾勾结,偷工减料,虚报账目。
本该用于筑堤防洪的石料,被换成了劣质次品,一遇洪水便不堪一击。
而那本应深挖拓宽的河道,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使得河水无法顺畅宣泄。
他们强逼当地百姓挖渠动工,只付给微薄工钱,遇有不服的,直接打死。
沿河两岸的百姓求告无门,来京城告状的,都被半路拦截。
而那些被拦截的人,最后都失去踪迹。
从卷宗中可以看出,工部右侍郎王天全利用自己的权势,安插亲信在工程各个环节,将朝廷拨付的巨额款项层层截留。这些人不仅在工程材料上做手脚,甚至克扣劳工的工钱,导致劳工们怨声载道,工程质量更是每况愈下。
而那些银子的去处,在这里,在这一摞摞的账本里,形成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链条的顶端,竟是……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永熙帝脸色阴沉如暴雨将来的天空,他猛地拍了一下御案,喝道:“来人!”
玉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皇上盛怒的模样,他明白,这场清算,将彻底改变朝堂的格局。
不过,他只是个太监总管,做好自己份内事就好了。
朝堂的格局变化,不是一直在变吗?
只是那位,汲汲皇皇,多年经营,一场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