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晚松开了阮小宁的手,跑去了百里皓月身旁,她唤道:“伙计,上菜,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和最贵的几样菜都给我摆上来。”
“好嘞。”店小二应声之后唤道:“东家,我先去备菜哈。”
阮霆很是为难,是苍凉姑娘带回了大姐,又是百里家救了他们一家人,这时候他不去做菜,确实太失礼,可他又刚见到大姐。
苍凉晚笑着说:“你们去厨房说呗,又不是外人。”
阮小宁笑着,拉着自家弟妹就去了厨房,她很想知道娘亲的事。
苍凉晚把从凤鸣阁拿来的记录递给了百里皓月。
百里皓月详细看过,不由得佩服,“凤鸣阁果然厉害,竟然查得这么清楚,连那个男人的死因都查出来了。”
这资料苍凉晚已经看过了,小宁后爹的尸首无人收殓,凤鸣阁的人路过那里,记录之后便处理了他的尸体。
小宁后爹死因是中毒,不像小宁后娘说的那样。
小宁后娘对外的说法是,小宁后爹为了护着她们,才死于乱军中。
“你们百里家应该没查这件事。”苍凉晚觉得这不算啥事,那男人把小宁卖进了青楼,即便小宁后娘不动手,她也会杀了他。
百里皓月轻轻点着头,“这事我娘不会怀疑,她光顾着愧疚了,自然是小宁后娘说什么我娘就信什么。可我不懂,这上面的记载,小宁后娘杀了她后爹,应当是恨他的,为何不让高人收了他?”
“我也想不太明白,这事还是得见了小宁后娘之后才能确定。”苍凉晚是能猜出个大概,这女人明知道留着那个邪祟会伤到自己,还是把他留下了,应当是有气没出完。
阮家三姐弟在厨房聊着母亲的事。
阮颜儿说道:“你被卖了之后,后爹还想卖了我和二哥,娘护住我们两个很不容易,她还想攒银子把你赎回来。那段日子,娘亲几乎是住在战场上的。起初娘会把银子带回家,结果被后爹抢走了。后来娘就把银子存入了凤家商行,后爹拿不到银子,就天天打娘亲。”她和二哥本来是被留在家里的,但后爹总是虐待他们,娘就带着他们也去了战场。
她自小就见多了残肢断臂,后来逃命的时候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种无力感,阮颜儿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他们三个总是遍体鳞伤。
“娘亲得知城破之时,她想去寻你,可后爹拦住了她。娘亲就顺了后爹的意,可当晚后爹就死了。”阮颜儿只能说到这了,她怕隔墙有耳。
阮小宁意外,意外那个温柔的女人竟然能杀人,她又不那么意外,后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护着自己孩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娘亲这些年一直反反复复的,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很暴躁。先前的两年她还打理酒楼,后来就足不出户了。好在百里家派了人来帮忙,不然这酒馆早就撑不下去了。娘亲多数时候很节省,她担心万一你被卖去了别的地方,她得有钱赎你啊。你被卖了,是娘心里一直都过不去的一个坎。可她有时候又很大方,买很多没用的东西。”
阮颜儿细细说着,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一时半会她也没办法都说明白。
阮小宁大概是知晓了,刚才晚晚跟她说是后爹成了邪祟缠着娘亲。
阮小宁还在犹豫,邪祟这事晚晚就能去处理了,甚至都不用仙姑出手,可她真的能回避吗?真的不去见娘亲吗?
后院传来响动。
“让那个女人滚出去!咱们酒楼不做她的生意!”
是娘的声音。
“娘在说谁?”阮颜儿有些疑惑,她去了后院,“娘亲,您说让谁滚出去?”娘那么想大姐,如果娘让大姐滚出去,肯定是娘亲又犯病了。
“就是坐在门口位置那两个女人。”小宁的后娘声嘶力竭,可好像还有些颤抖。
阮小宁小声说道:“晚姑娘克邪祟,娘亲可能是被后爹生成的邪祟附身了,他怕了。你们俩在这待着,我去就好。”
兄妹二人一琢磨,一切好像都合理了,这就是母亲反反复复的原因。
阮小宁去了后院,她看着院中的女人。
她记得后娘来家里的时候,穿着粗布做的红衣裳,未施粉黛却脸颊红润。
当时的她是害怕的,她听多了后娘虐待孩子的故事。可后来,这女人意外的温柔,她知道自己有了真正的娘亲。
许是因为曾经被温暖过,才让后来的她,即便深陷烂泥,依旧能一次次站起来。
曾拥有过足够多的爱,才能在这险恶的人世间无比强大。
“娘,小宁回来了。”阮小宁嘴角上扬,她的眼中溢满了泪水。
她知道现在这副狰狞的面孔,肯定不是娘,可娘一定能听到她的话。
“滚出去!脏东西!贱货!带着那个女人滚出我家!”后娘的嗓子都喊哑了,她突然面色一变,眼中的情绪在那瞬间天翻地覆汹涌而来。
“小宁,娘没事,你去招待贵客吧。”映月的笑容很是僵硬。
阮小宁看到了母亲脸色很不好,她知道母亲在和那个邪祟战斗。
她说道:“娘,我回来了,咱们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会伤到你的。”
“臭……”映月还没骂出来,就惨叫一声。
苍凉晚手里拿着个大豆包,“跑了,胆子真小。”
映月恢复了神智,她有些疑惑,“他去哪了?”
“跑掉了。”苍凉晚上前,抱拳道:“苍凉晚见过伯母。”
听到这个名字映月有些意外,但是欢喜的,女儿碰到了好人,有苍凉姑娘护着,肯定没人敢欺负女儿了。
“怎么就跑了呢?道长说今年八月十五就会把符给我,我要他受尽折磨的。”映月的心情过分复杂,女儿回来的喜悦其实可以冲散不能报仇的苦痛,可就这么让他跑了?
苍凉晚笑着上前,“您就放心吧,我猜到您为啥留着那个混蛋了,他跑不远的,我有帮手的。”
映月很是震惊,“苍凉姑娘还懂这些事呢?”
阮小宁拉着映月进屋,“娘,晚晚很厉害的,咱们慢慢说。”
映月对女儿的称呼很不赞同,这么叫晚姑娘会不会生气?女儿好容易找了这么个靠山,别再把人得罪了。
但这些年被邪祟附体,映月伤了身体,反应也慢了很多,她不太能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
屋内倒是啥都有,估计是那个男人做主买的。
映月泡茶,她坐下之后,有很多话想说,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