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清玥是掐算过之后决定把萧瑟送回十年前的。
因此,当萧瑟回到十年前的雪落山庄之时,微微有些愣神,他还以为凰清玥会把他送回无心身死那天。
萧瑟打量着一身血污的自己,转身去给自己重新购置了一身装扮,接着给背后的伤口撒上药粉,包扎了一番,穿上了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去找十年前的自己。
另一边,凰清玥对莫衣说道:“莫衣,我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她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让她在凡间平安地度过一生。”
莫衣点了下头,郑重地承诺道:“好,请凰姑娘放心。”
百里东君以为他会在蓬莱岛和莫衣一起照顾这个孩子,等候萧瑟和无心再次归来,不料凰清玥手一挥,百里东君便回到了雪月城,莫衣也回到了石碑处,只是他的身旁,多了一个女婴。
他们两人都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百里东君卧在他的东归酒肆的屋顶上,以为刚刚喝醉了睡过一觉,一笑之后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莫衣站在石碑前恍惚了一瞬,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幼小却可爱的女婴,双指并拢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看到她的真身之后微微一怔,这个女婴,是天外来客。
莫衣想了下,还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把她裹了起来,有些欢喜地抱回了自己的水榭楼阁,他心想,小绿儿早早地离开了他,后来师父也走了,他一个人在岛上如此寂寞,也许这个女婴,是上天送来陪伴他的。
凰清玥做完这些,身上的力量耗尽,身体的伤势再难压制,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
蓬莱岛的水榭楼阁之中,睡了一天一夜的无心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无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侧头看看萧瑟在不在的身侧,发现萧瑟就躺在他身旁时,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无心撑起身子,和萧瑟额头低着额头,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人知道当时他死后,其实他的灵魂一直都在,萧瑟崩溃走火入魔,以及在蓬莱岛的另一方世界所遭受的伤痛,他全都看到了。
然而无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因此在凰清玥打开时空之门时,他的灵魂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所有的一切无心都想起来了,他的灵魂无法融进十年前的自己身上,只能附在额头上的印记中,他的灵魂冥冥之中对十年前的自己有了一丝影响。
冥侯掀开黄金转轮棺后,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萧瑟,也把萧瑟更加深刻地刻进了自己的心里,所以这一次,他早早就和萧瑟表明了自己的爱意,如愿地得到了萧瑟的回应。
让十年前的他们提前相遇,这中间,十年后的萧瑟真的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无心摩挲着萧瑟的侧脸,只是,一会儿萧瑟醒来的话,一定会很生气吧?
无心心里正思忖着萧瑟醒来该怎么哄,就见萧瑟的睫毛微颤,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瑟,你醒了。”无心虽然担心萧瑟生气,但是见到萧瑟醒来,他仍然十分欢喜,他再也不用担心萧瑟会死在蓬莱岛上。
“……无心?”萧瑟觉得有些恍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无心为了大义抛下他去死,他费了好大劲才让无心回到这个世上。
“你这个混蛋!”萧瑟一拳狠狠挥在无心的脸上,伸手把无心按在床上,欺身坐在无心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无心脸上。
这是梦?是屁的梦!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你知道天雷劈在我身上有多痛吗?”
“你知道那股力量打在我身上多痛吗?”
萧瑟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当时堵在心里,无法发泄的怒火现在通通撒到了无心身上。
无心没有反抗,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任由萧瑟在他身上捶打,让萧瑟把气撒出来,而且萧瑟也就刚开始那几下用力,慢慢地打在他身上的力气越打越小。
最后萧瑟打累了,弯下腰把脸埋在了无心的颈侧,当时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萧瑟,是我的错。”无心的心脏细细密密地疼,好像有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在他心脏划过,“其实我都看到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萧瑟哽咽道,“我要是早知道,我就提剑架在萧崇的脖子上,他若是敢动你,我就要了他的命,坐实我与天外天勾结,意图谋逆的事实!”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天外天和北离兵刃相向。”无心摸着萧瑟的发丝安抚他的情绪,“萧瑟,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也离不开你了。”
“这一世,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无心紧紧地抱着萧瑟说道。
“臭和尚,你最好说到做到。”萧瑟埋在无心的颈间没有抬头,只是耳尖却有些发烫。
永安王殿下从未这么狼狈过,他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因此他现在觉得有些丢脸。
无心搂住萧瑟的腰猛地一个翻身,萧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直直对上了无心的眼睛。
“萧瑟,我说到做到。”无心俯身轻轻地吻掉了挂在萧瑟眼角的泪珠。
“臭和尚,我再信你一次。”萧瑟搂着无心的脖子,把心里的气发泄出来后,气消了,心里舒坦了不少,同时又有些犯困了。
“再睡一会儿。”
“好。”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又睡了过去。
他们两个睡着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一袭红衣的少年扒着门探进了半个身子在房间里面张望,看到他们还在睡,脸上有些失望地退出去重新把门关上。
雷无桀挠了挠头,他刚才恍惚间好像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啊,莫非他出现幻听了?
唐莲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到雷无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问道:“雷无桀,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大师兄,我没干嘛,就是看看萧瑟和无心醒了没有,大师伯不是说莫衣先生已经把他们治好了吗?怎么他们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不醒啊?”雷无桀满脸疑惑道,昨天莫衣把萧瑟和无心带走后,是晕着被莫衣和百里师伯扛回来的,据说是已经治好了,两个人都没事。
唐莲想了想,说道:“萧瑟已经许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无心昨天为了助莫衣先生去魔,耗了许多力气,想必两个人都累坏了,多睡一会儿也能理解。”
“有道理,还是大师兄聪明。”雷无桀咧嘴笑道。
唐莲微微摇头,招呼雷无桀往厨房走去,“你不是说饿了吗?走,去厨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