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炎阳起的很早。
今天可是呆呆兽庆典,可不能去迟到了,他对这样的活动还是挺感兴趣的。
炎阳碰了碰床边的那只呆呆兽玩偶。
粉色绒毛里隐约凸起某个棱角分明的轮廓——那是被重新缝入体内的替身布偶,像颗永不停跳的心脏。
炎阳还舍不得直接就丢掉那个陪着自己宝可梦训练很久的替身,那就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吧。
炎阳飞快的洗漱完,餐桌上已经摆好食物了。
鳞甲龙和鬃岩狼人两个有手的的完全可以自己将食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火炎狮也尝试着偷食物,不过他笨的连冰箱门都打不开。
火炎狮把脑袋搁在冰箱门上,鬃毛里迸出零星火花,又被空调冷气冻得打了个喷嚏。
实在是想不通这家伙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海水吗?
吃过早饭之后,炎阳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前往呆呆兽庆典。
等等,似乎少了谁。
“银伴战兽呢?这家伙跑哪去了?”炎阳自言自语道。
话说他好像确实也一直不在球里面了,真不知道为什么。
就去仓库找吧,这机械兽总是藏在那个地方。
来到仓库门口,炎阳轻轻推开门,果然看到银伴战兽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门口,钢铁般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炎阳走过去,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怎么了嘛?银伴战兽?”
“没什么,你们去吧,我不想看见其他人。”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年多来都是一样的语气和态度。
炎阳早已习惯这样的回应,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银伴战兽坚实的背部。
“没事儿吧?明明你最近情况很好的呀。”炎阳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
他原本还想着趁着这次庆典的机会,让银伴战兽慢慢适应人群。
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波动,毕竟只要不让人看到他从精灵球里出来,就不会想到他是一只宝可梦,之前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多数人也会当成是一只机械兽而已。
结果银伴战兽现在又不想去,这怎么行呢?
银伴战兽依旧低着头,机械般地重复着:“不去,不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炎阳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钟,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见劝说无果,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好吧,那你好好待在家里,千万别把家拆了哦。”炎阳半开玩笑地说着。
炎阳很放心把银伴战兽单独放在家里。
一年多来,银伴战兽的变化很大。
他不会动不动就生气暴走了,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虽然现在喜欢宅在仓库里,不喜欢外出,但至少不会添麻烦。
临走前,炎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里的身影,心里想着等着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些什么东西。
没有去的家伙,还是要带点礼物来弥补缺失的欢乐。
等到炎阳他们全都走后,银伴战兽这才缓缓起身,从仓库中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目光游离,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迷茫与不安。
昨夜的梦境依然萦绕在他的“核心处理器”里,挥之不去。作为一个人造的机械宝可梦,虽然区别于其他宝可梦,但大体一致,自然也会做梦。
这一次的梦境如同一场数据洪流,在他的核心系统中横冲直撞,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他梦到了即将到来的呆呆兽祭典,自己独自跟着炎阳在现场徘徊。
一切都开始得如此平常,直到某种未知的原因突然触发了他的失控机制。猩红色的代码如闪电般炸开在视网膜上,将他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他的爪刃不知何时已经伸出,原本欢快的庆典气球被轻易撕裂,而随之爆裂的却是温热的血浆。鲜血飞溅,浸染了他的身躯,画面变得扭曲而狰狞。
当他试图理解这一切时,炎阳出现在远处,用一种陌生且恐惧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中的情感让银伴战兽感到刺痛——那是不加掩饰的害怕与怀疑。
他想靠近炎阳,解释发生了什么,但对方却转身跑开了,眼中完全没有往日的信任与温暖,只剩下冰冷的戒备。
那一刻,银伴战兽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炎阳瞳孔中的倒影——支离破碎、满身鲜血的模样。
这幅景象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记忆,成为他醒来后挥之不去的阴影。
银伴战兽知道梦终究只是梦,并非现实。可是,如果这是某种预兆呢?如果真的存在失控的可能性呢?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决定放弃参加这次祭典。与其冒险,不如选择留在家中等待他们安全归来。
银伴战兽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洒在他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金亮的光芒。然而,他的内心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或许,只有当炎阳平安归来,他才能真正放下这份沉重的疑虑吧。
他绝对不会那样的。
银伴战兽的爪垫轻轻压上客厅地毯,第一次爬上了沙发。
那个沙发已经被炎阳和他的宝可梦们轮番坐过了,自己是最后一个。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却温柔接纳了这具为战斗而生的躯体。
然而这位为战斗而生的宝可梦,已经很久没有战斗过了,他自己不会去找其他宝可梦,其他宝可梦也不会主动找他。
家里,除了人类之外,确实没有谁会关注自己,感觉更多的是监视。
要是以前有这种被环视的感觉,早就不安的失控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被他程序里设定为死敌的家伙,能和他正常相处,已实属不易。
那小家伙虽然仿佛忘记了当初的事,但是依旧不怎么敢靠近自己,这样也好,他也怕他大着胆子来自己会控制不住。
银伴战兽趁着所有人不在,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里……舒服,有他的气息。
晨光爬上茶几边缘的相框,那里有很多的照片。
炎阳和各宝可梦的照片都放在那里。
银伴战兽只看到了他和炎阳的那张。
还记得当时给自己拍照的时候,炎阳费了很多口舌说服自己。
照片上的他跟现在并无二样,紧贴着的人也没有什么变化。
顶多算是换了身衣裳。
他的笑容绽放在照片上,隐约还能感受到一点期待和祝愿。
银伴战兽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相框玻璃上,眼睛明明灭灭如同呼吸。
要不?跟随他吧。
作为宝可梦,选择认可的人类是正确的。
他本就不讨厌这个人,也认可他所有的行为,感谢他的付出和信任。
自己这回做梦,发现对方可能会这样看待自己之后,自己竟然真的会难受,一定是悲伤程序又在悄悄作祟。
喜欢……银伴战兽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如果是他的话,自己不会排斥,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一个极度排外的宝可梦对一个人不排外,反而很想亲近,如果被怀疑和不信任了甚至会难过刺痛,数据库里除了喜欢应该找不出其他原因了。
追随他,不会觉得违背意愿失去尊严什么的,甚至会渴望。
自己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情绪问题。
不是那种现在看起来非常正常的情绪问题,而是无论面对什么处境,自己都不能暴走的那种。
虽然他的力量似乎足够承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暴怒,但……不行。
作为宝可梦,怎么能让他浪费力量来填补自己这个无底洞。
等我吧,如果我做到了,我就不跑了。
当然,我做不到的话,我也不太有脸面跟着你了。
银伴战兽看着窗外的盆栽,脑子里忽然弹出了什么指令。
他笨拙的来到窗口,爪子尝试着够着上面的喷水壶。
帮他给这些花浇水,尝试融入生活吧。
躲在仓库里面是没用的,躲在哪里都是没用的,虽然一直想要单独存在,但内心渴望关心的意念又无法平复。
与其傻傻的待着,还不如做一些,可能让他欢喜的事情。
银伴战兽思考了一下自己做的事,等炎阳回来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想起他可能因此产生的笑容,银伴战兽感觉欢愉了不少,不过只有一对眼睛看不太出来。
早点回来。
有点想让你夸我了,有点想跟你说刚刚的事,你会怎么看我呢?
银伴战兽精准的控制着浇水量,给所有盆栽都浇了水,脑海中表示完成该程序,可以选择做其他事了。
他四处张望着,随后准备清扫这里。
家里大扫除的时候自己从来没帮过忙,他们也不喊自己帮忙。
那么,我来帮忙吧,融入你的生活应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此时的他没有注意到,他头上的面具,已经有了一些松动的迹象。
————————
什么宝可梦会在一声惨叫之后,两个星期之内就会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