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混过此等高档圈子，莫里斯只感觉燕尾服已经自动焊到了背上。
帝皇的排面是拉满的，乐队演奏，请来了一个属于顶流知名的一线线吟游乐师，以及她的乐团，交织的管弦乐如同轻轻飘过的羽毛落在肩上，舒适的环境背景音让疲劳都被扫去了似的。
虽说是宴会，但自然不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吃饭，一群人坐排排听老国王对官臣子女说一大堆废话的，都是属于候选人和众多官员看对眼的时间。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流淌在大厅的每个角落，晕柔扑洒在宴会厅内几十张规律的摆放的长条形方桌上方，王宫里的厨师也是层层选拔上来，方桌上摆放的无一不是珍奇，奢华程度堪比莫里斯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欧洲宫廷。
跟所有的宴会一样，分三个阶段。
食物都是自助餐的形式，想吃什么就拿，和其他宾客交流，这是第一阶段。
莫里斯端着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叫啥，反正看着挺高级，就拿了一杯。
实际喝起来，一股子烟熏味混合着古怪的酸味直冲脑门，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现在是装杯时间，只能捏着鼻子，如喝药一般将酒液往肚子里哄。
有些东西始终是装不出来的。
莫里斯骨子里就没有贵族的优雅劲儿，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一股子痞气，与周围衣冠楚楚的宾客格格不入。
不过，他也不需要这些额外的附加值。
光是他那张棱角分明，如同雕塑般俊美的容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再加上那身剪裁得体的紫色礼服，更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和不凡的气质，举手投足间自成气场，如同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远处的餐桌上，两位十七八岁的公主正低声谈笑，她们的礼服款式简单，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放弃了权力争夺，单纯过来蹭饭，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意郎君。
“马琳达，你看那边那位，如果我贴上去，胜算有几成？”
其中一位名叫丽娜的公主，用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莫里斯，眼中满是好奇和跃跃欲试。
“还是算了吧，丽娜，” 另一位名叫马琳达的公主，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毫无公主形象可言。“你看他胸前，是黛丝妹妹的人。我好像没有听到她放弃继承权的消息，也不知怎么想的。”
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无奈。
“真是可惜了，”丽娜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么极品的帅哥，居然被黛丝捷足先登了。也不知道她给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这种级别的帅哥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马琳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黛丝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她的母亲毕竟是旧亚法兰的贵族，手里掌握着不少资源。哪怕家族没落，但名义上依然属于她，如果她一直都在藏拙，在关键时刻吃下这些资源，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匹黑马。”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也只是调侃，语气中没有丝毫认真的意思。
不远处，黛丝正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因为在他入场后，几位贵族夫人主动找上她寒暄着，当然背地是想套出莫里斯的底细。
她整个人有些僵硬，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莫里斯的方向，遇到一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也是哈哈哈就过去了。
黛丝实际上有些社恐，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她总是感到很不自在。
她更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画画，或者和她的宠物玩耍，这副性格，很难与凯恩大帝联系起来。
当初，哪怕强如凯恩大帝，在得知黛丝的性格后，也是喝了两瓶酒才沉沉睡去。
宴会厅的气氛逐渐热烈，试图争夺王位的王子公主们如同孔雀开屏般展示着自己的魅力，与各自看对眼的官员们攀谈起来，觥筹交错间，权力与欲望的暗流涌动。
而黛丝，这个有些社恐的公主，则像个局外人，被一群贵妇人围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莫里斯则更像她的陪衬，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仿佛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突然，宴会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一抹白色。
一个老头，身着白色官服，其上用金丝绘制着繁复的纹路，在侍者的簇拥下缓缓步入。
他正是王国财政官迪文，凯恩大帝的左膀右臂，执掌着帝国的钱袋子。
陪同迪文一同进场的，是盛装打扮的三公主沙瓦琳，王位热门候选人之一。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拉拢迪文，但迪文的表情却淡淡的，似乎对沙瓦琳的示好并不感冒。
看到迪文出现，莫里斯终于起身。
并非想去解救被贵妇包围的黛丝，而是他等待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周围那些官员虽然是帝国的基石，但接触不到核心信息，也对自己的计划帮助不大。
硬要插到他们中间说屁话，讲道理，呵，原来是黛丝公主那的小瘪三，拱出去。
所以莫里斯才没兴趣浪费时间去跟他们画大饼，那太掉价了。
而迪文不同，作为帝国财政官，所有官方资金的流动他都了如指掌，包括莫里斯刚刚从德雷克手中拿到的那十三万北境边军的军费。
纸包不住火，都是混到恩兰多政界顶层的人，同级别的对家发生什么大事情，大家都门清，只是心照不宣不大肆宣扬罢了。
见莫里斯走来，迪文同样也用余光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他举起一只手，示意沙瓦琳公主停下她的长篇大论。
“抱歉，三公主，”他说道，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我现在没办法支持任何人，所以，请回吧。”
他保持着一位亚法兰高官应有的形象，从外表到仪态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范例，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沙瓦琳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便掩饰了自己的不满，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我明白了，迪文财政官。”
她优雅地行了个礼，却没有转身离开，只是退到远处，似乎是想看看还有哪些竞争者想争夺迪文的好感。
“初次见面，财政官阁下，艾登子爵向您问好。”
莫里斯走到迪文面前，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贵族礼，毕竟地位摆在那，该有的姿态还是要做足。
财政官迪文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哪怕是不关心政治的黛丝也知道他的大名。见到莫里斯的动作，她也连忙从贵妇人的包围圈中钻出来，与莫里斯站在统一战线，也提着两侧裙子行了个礼。
迪文的目光在莫里斯和黛丝之间来回扫视，只消一眼，他便判断出谁才是那天让德雷克吃瘪的人。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黛丝公主，这位是？”
虽然艾登的名字早就入了他的眼，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该做的模样还是得做的。
“迪文财政官，这位是我的老师，艾登子爵。”
黛丝公主略带紧张地回答，不自觉地捏紧了裙摆。
迪文这才将审视的目光正式投向莫里斯，心中暗潮汹涌。
此人，仅用一天时间便从老谋深算的德雷克手中夺下十三万边军兵权，这份手腕和魄力，着实令人惊叹。
这样的人，若能为帝国所用，自然是如虎添翼；但若成为敌人，其危险程度亦不容小觑。
在王位争夺战正式打响之前，帝国高层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德雷克，以及帝国执政官，彼此之间必须存在些许矛盾，哪怕只是做戏，也得做给皇帝看。
这是在表忠心，也是在自保。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
一旦权力争夺进入白热化，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无数官员人头落地，他们三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亚法兰帝国将迎来动荡，他们必须团结一致，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才能协助凯恩大帝稳住局势。
他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给莫里斯使绊子，但思索半天还是决定放弃。
先不说十三万大军现在实打实的处于黛丝，或者说眼前这名男人的名下。
更何况，莫里斯还掌握着德雷克的致命把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逼急眼前这人，搞得鱼死网破，将把柄公开，德雷克必会倒台，之后哪怕有新人换上，也不如他们三人这般磨合。
迪文深深地看了莫里斯一眼，又看了看黛丝，缓缓点头。
“黛丝公主，你找了一位好老师。”
这句话的含义颇为复杂，既有赞赏，也有警告，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试探。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两人，径直走向宴会厅内场，显然是不打算继续与他们纠缠。
“这是……失败了？”
黛丝有些不安地望着迪文远去的背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说错了什么话。
她从小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种正式场合，更是让她感到紧张和焦虑。
“什么失败了？”
莫里斯轻笑一声，丝毫没有被迪文冷落的样子。
“我们成功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脸应该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转头看向黛丝，语气轻松，“回去坐着吧，接下来，就等宴会第二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