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一天，江溱溱一脸严肃地站在他屋里。
“什么？”楚向舟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说出的关于卷沙怪的秘密。
“卷沙怪不是怪物。”她神色淡淡。
“你说什么？”他不禁皱起眉头。卷沙怪怎么可能不是怪物呢？
“卷沙怪是人？”
“卷沙怪也不是人。”她再次否认。
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只听她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惊悚的话：“这里不是末世。”
江溱溱确定，这绝对不是末世。他们在那些人的掌控下，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被保护起来的地方，并在里面建造房子生活。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把危险隔绝在外。不过，里面的每个人都必须胆战心惊地活着。因为，那些人并不是大大的公益者，在罩子里，他们就是拥有绝对的话事权，每个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真正的末世，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她因为知道，才明白自己生活的地方，就像是现场直播，也像是娃娃机里的玩偶，什么时候被头上的钩子钩住，就什么时候开始人生的转折点。
一切都是未知的……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扬起声调，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请你继续。”他握紧了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溱溱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这里，不是所谓的末世。是一个被人为设置的巨大的观赏地，或许……也可以通俗地认为是一种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
她很快冷笑：“但是，这里不像斗兽场一样激烈，更像是温水煮青蛙，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沉溺在其中，最终无法脱身。”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不禁怀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江溱溱没有正面回答，她知道自己直接说出答案，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相信末世有所谓的一刻不停的‘空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派空察去寻找末世宝物，反而要靠我们人为寻找？”
他神色复杂，但还是犹豫地开口：“也许是因为空察到不了某些地方。”
“是吗？”她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空察，无时无刻都存在着，他们只要一刻不停地寻找，再派人去把宝物拿回来，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我们像玩游戏一样，给我们地图呢？”
看着不说话但眉头皱的更深的楚向舟，她知道他开始思考自己所说的可能性。
“你的能力属性，本体是电。我说的对吗？”她淡淡开口，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你……”楚向舟一脸防备地看向她。
“闵博士，她第一批培养的人，主体分为水、火、电、移四大属性，附体有其他不同的混杂技能，但主体能力不会变。你的主体属性，就是电。其实这很容易看出来，你能够在有遮挡的地方屏蔽空察，这是因为你通过控制自身的电属性，让这些科技产品失灵。”
“另外，上个月，四月初四，我们都在日落之后的海沙坑，你有没有发现卷沙怪是什么？”
上月初四，他本想正面见识一下卷沙怪，是不是和传闻中那样可怖，于是他把自己埋在沙中，静静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怪物。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只听到越来越近的咆哮声，后面身上覆盖的沙子被吹开，人也被卷起。他看到身旁的尸体——当然，那是受伤的江溱溱，于是把她抓起挡在身前。
万一是怪物，身前的尸体还能够为自己阻挡伤害，并拖延一些时间。
这么想来，卷沙怪的确很奇怪。它并没有锋利的爪子，也没有尖利的獠牙，他被卷在沙尘暴中，只感受到刀割般的沙子粗粝地划过皮肤，风声很大，沙子迷眼。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被风暴随意卷动，最终摔在地上。
后来，风暴离开，他落在地上，什么怪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周围一切归于平静。
当时他和江溱溱两个人被卷沙怪卷到半空，但似乎只是受到沙子的袭击，至于风暴中有没有怪物，似乎……
“我只知道，它把我们卷到半空后，只是在用力翻滚，飞快卷起沙子拼命割向我们的皮肤，后面重重摔在地上，但并没有……”
“吃人。”二人异口同声。
“但是我听到它在叫。”楚向舟眯起眼睛。
“有没有可能不是怪物在叫，而是仪器发出的声音。”
楚向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看着她。
是了，江溱溱笑了。卷沙怪并不是怪物，只是那些人设置的能够卷起风暴的某种精密仪器。至于其他人曾经说过自己看到过怪物，估计是风暴中的巨大阴影还有若隐若现的咆哮声。
“但是，我们要怎么通往涸泉？”
“跳进海沙坑。”江溱溱抬眸。
“有人试过，没有用。”楚向舟摇头。
“但他们并不是在初四进去的。”江溱溱勾起唇。
“你的意思是……”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初四，卷沙怪，海沙坑。三者缺一不可。”她表情严肃下来。
“你想怎么做？”楚向舟心中大概有了想法，但她想听江溱溱的计划。
“初四那天，日落以后，我们把自己埋在沙里，在卷沙怪卷起我们的时候，保持平衡。它会在海沙坑上方停留，当完全与坑中心相对，我们要想办法往下到达坑底。那是唯一的机会。”
那天被抛到空中翻腾的时候，借助楚向舟抓握的力量，她在勉强保持平衡的前提下，往下看到了漆黑一片，但没过一会儿就露出黄色的沙子，这说明卷起来的风暴有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是指向海沙坑的。当时她以为这是卷沙怪要守护宝物，于是在上方停留。
但之前第二次去海沙坑的时候，在柳茹的问题中，她找到了线索。初四的海沙坑和平日的不同，结合所谓的卷沙怪……
其实根本就没有卷沙怪！这只是那些人的把戏。将有能力的人和普通的人一起丢在这里，除了看强者之间的争斗和普通人无畏的挣扎，也许最终的目的是选出一批有头脑有能力的人，他们会走向涸泉，成为这场“人为沙漠选拔赛”中的赢家。
于是神秘人观察着这里的所有人，把残酷的争斗当作这场游戏的亮点，精挑细选出一批能够有资格寻找宝物的人。
真是，煞费苦心。江溱溱低头，掩盖眼里划过寒意和嘲讽。
“你为何如此确定？”楚向舟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江溱溱。
他好像有些看不透她。这样聪敏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她的身上，还有多少惊喜。
“因为我善于观察。”江溱溱扬起大大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她。
看着沉默的楚向舟，她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深刻地明白，人心的险恶。”
楚向舟觉得，眼前的人虽然笑着，但他好像只看到一个流着泪的人绝望地立在废墟中。
他摇了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清除出去。
“没有人知道底下是什么。”尽管他心里偏向于认同江溱溱说法的可能性，但仅凭观察和信心，不足以说服他带着队伍去冒险。
“但你一定会尝试的。”江溱溱笑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能总呆在小屋里，活在他们的监视下。”
“我可以，以性命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