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躲躲藏藏,张济忠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其实这个教堂他随父亲出诊时路过几次,只是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已是深夜了,本就寂静的街道更是显得阴森可怕。张济忠不敢敲门,他怕声音会引来小鬼子,于是张济忠沿着教堂转了一圈儿,发现这个西方建筑很特别,它没有院墙,想跳进去很困难。
这时他发现教堂东边有一棵长得很高大的杨树,顺着树干爬到第三个树叉上,也许能到教堂东边的二层屋顶,然后他再想办法从屋顶下去,进到教堂里面。
因此张济忠就顺着树干一点点的往上爬到第三个高枝叉上,再慢慢的往教堂二层屋顶方向挪。
冬天的树没有枝叶了,只有光秃秃的干树杈,走在上面并不安全,快挪到教堂二层屋顶时,张济忠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瞬间摔了下去。他倏的就掉到了二层屋顶的屋檐处,而后顺着屋檐滚落下去,幸好教堂小院内有干枯的灌木,张济忠正掉在了灌木上面缓冲了一下,但还是磕到头晕了过去。
此时教堂内的克里尔曼.劳力还没有睡,这几日倭军在旅顺城内的屠杀他和同伴詹姆士.艾伦都亲眼目睹。
倭军最高指挥官大山岩在阅兵场主持祝捷会时,宴会上大山岩一面命军乐队奏“君之代”,一面听着外面倭寇士兵杀戮平民的枪声,何其恐怖。
克里尔曼亲眼看见大山岩那时正与诸将校在奏乐声与枪弹声的错杂中频频碰杯,并微笑地蹬着方步。可见,这位倭军最高指挥官不仅完全清楚自己手下的屠杀行为,而且还为此而感到满足。
在旅顺的西方人士都非常清楚,倭军司令官和他的所有将军们都知道,大屠杀正在一天接一天地进行着。而且大山岩是旅顺倭军的最高指挥官,对于接连好几天的大屠杀当然也不可能不清楚。
并且詹姆士曾私下采访过倭军里面的士兵,倭军第二联队步兵洼田忠藏叙述,他们确实有屠杀平民的行为,但是上级长官是默认的。倭军野战炮兵第一联队辎重兵小野六藏也表示,杀过平民的倭兵也确实有被要求保密,不可以承认杀过平民的事件。
最能够说明问题的是,在旅顺城发生屠杀的这几天,大山岩专门派他的法律顾问有贺长雄去做西方新闻记者的工作,说服他们不要将倭军的屠杀报道出来。若不是他心中有鬼,何必多此一举?
并且为了遮掩和毁灭屠杀的罪证,从昨天开始,倭寇军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旅顺市街区内的被害者尸体了,对尸身进行了统一的清理和草草掩埋,继而焚尸灭证。
他和詹姆士偷偷调查了一下发现,焚尸的材料用的是煤炭和木船的船板与木块,并配有煤油。焚烧过程中,倭军会用铁条、铁管做成支架,将死者尸体支起来,以使其充分燃烧。骨灰集中在四口大棺材内,丛葬于白玉山东麓的安葬岗。坟前立一木桩,写有“清军将士战亡之所”的字样,借以欺骗世人,掩饰屠杀焚烧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平民和俘虏的罪行。
好在倭寇方还不敢屠杀在旅顺城内的西方人士,幸而他们留下一条命,并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也暗中决定推翻倭寇企图欺骗世人的可怖嘴脸。
正想着如何把罪证藏好带出去,克里尔曼听见“嘭”的一声,从院中传来,他吓了一跳,连忙将东西藏进桌子一旁的笔筒中,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枪。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往外走,克里尔曼所在的教堂是由东西两个小二层洋楼,中间再加上带有十字架的,凸起尖顶屋高楼组成的典型西方建筑,克里尔曼住在东边二楼的第一间屋子里,顺着楼梯下去是一个小礼堂,再从侧门出去就是教堂的小花园了。
克里尔曼从侧门走出去,由于天太黑了,他起先什么没看见,再往前又走了几步,脚下陡然被一绊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就见一个浑身脏污的小男孩躺在地上,男孩脸上都是污垢不太能看清长相,他蹲下身子推了推男孩“小,盆友?小盆友。”见男孩没有反应,克里尔曼就抱起张济忠回到教堂里。
感觉很暖和,很舒服,张济忠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张济忠有些懵,他还没来得及梳理自己的记忆,门开了,进来一个金发碧眼30岁左右的洋人,张济忠一眼便认出眼前的这位就是那天在街上救人的老外,他很高兴“我可算找到你了!”
克里尔曼很疑惑“我们认识?”
张济忠说了那天自己看到他在街上救人的过程,听到这里克里尔曼很沮丧“不,我并没有救下他们。”不过转念间克里尔曼就好奇的询问张济忠“孩子,你怎么来这里的?”
“我是由给小鬼子搬运尸体的钱大叔掩护过来的,我们有事请你帮忙。”张济忠认真的看着克里尔曼。
见男孩如此信任自己,克里尔曼很惊讶“呃,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帮助你呢?”
“我叫张济忠,我父亲是张博谦,我家3代在旅顺城行医,那天我是藏在医馆里看见你救人的。我知道如果有可能,你才是一定会帮助我们的那个人。”
听男孩这么说克里尔曼眼眶微湿,但是他深知此事并不容易,于是思考了一下他说:“你先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我们慢慢商量,你现在太虚弱了。”说完克里尔曼就出房间下楼了。
只一会儿克里尔曼就给张济忠端来一杯热乎乎的牛奶,还有一块面包。
张济忠见有吃的,也顾不得扭捏了,狼吞虎咽的就把面包往嘴里塞,看着这个满脸稚气却又很坚毅的男孩子,克里尔曼心疼的递过牛奶,“你慢些吃,再喝点牛奶以免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