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简政殿。
由于太极殿已被杨广设立为了杨坚的灵堂,所以今日的朝会特意挪到了简政殿。
杨广身穿明黄五爪龙袍,在一应文臣武将的注视下,终于坐在了他心心念念的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殿下跪倒的众人,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志得意满。轻咳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说道:“先皇久病不愈,已于昨日不幸驾崩,举国上下无不悲恸!”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朕乃先皇亲立之储君,于先皇榻前临危受命,依律今日登基,改元大业!”
“众卿家需齐心辅佐,朕也必当励精图治,开创大隋盛世,使我大隋国富民强,威名传扬四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话音刚落,众臣在宇文化及和杨素的带领下高呼万岁,山呼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好!”
杨广看着这满朝的文武,内心一片炽热。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而后就开始了他的封赏。
“朕初登皇位,为彰显皇恩浩荡,朝中文武百官,原官职不变,各晋爵一等。”
然而等到杨广旨意下达,众人又准备山呼万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半百老人,披麻戴孝,手持哀仗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了简政殿。
只见那人行走间龙行虎步,没有半点垂暮之态,来到众大臣前列,抬头看着杨广,也不下跪,直接拱手行礼。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嘶~”此话一出口,堂下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而杨广在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的时候,脸上也有了几分愠怒,可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伍爱卿?”
“伍爱卿不是在先帝灵前为先帝哀悼吗?怎会又突然来到这简政殿?”
伍建章抬头直视杨广的眼神,“太子殿下,老臣有一事不明,今日特来请教太子,望太子为老臣解惑。”
“哦?”杨广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伍爱卿但说无妨,朕如今既已登基为帝,自是会为众卿答疑解惑,只要是关乎我大隋之事,朕定当用心。”
伍建章冷笑一声,却也不惧那杨广看似平和实则暗藏威慑的目光,朗声道:“太子殿下,请恕老臣直言,皇上之事,疑点重重!”
“虽然皇上龙体抱恙,移驾仁寿宫养病。可期间老臣也曾探望多次,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如今怎么又会于昨日突然驾崩了呢?”
杨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并用死亡之眼凝视着伍建章。
伍建章见此,依然不惧,步步紧逼:“老臣怀疑皇上归天,另有隐情!何不请仵作前来,验个明白!”
“哗!”
伍建章此话一出口,文武百官之间又是一片哗然,然后又都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先皇驾崩,乃天意也,朕也颇感心痛。”杨广看着众臣的动作,又看了看伍建章,“伍爱卿的心情朕能理解。伍爱卿真不愧为我大隋的忠良,忠良啊。”
但他转头就笑着对殿外喊了一声,“金瓜武士何在?”
“在!”
“将他的舌头割了,再挖去双目。”杨广一指吴建章,嘴角咧的更大了,“就在这里,殿上行刑。”
金瓜武士得令,迅速冲向伍建章,就要将他拿下。伍建章见状,直接挥舞着手中哀仗朝着金瓜武士挥去,那哀仗被他武的虎虎生风,半点没有老人的模样,而金瓜武士竟一时也靠不得身。
宇文化及连忙对着一旁的宇文成都使了个眼色,宇文成都也不犹豫,走到伍建章身前,砰砰两脚,直接将还在挣扎的伍建章给踹翻在地,金瓜武士见状连忙一拥而上,将伍建章彻底给控制住,硬生生捧住他脑袋,锁住他的脖颈,让他动弹不得。
“昏君!你这个昏君!”
然而他还没骂几句,就见其中一个金瓜武士已经拿着匕首,对着他的眼镜就戳了下去。
“啊!”
“啊!”
由于太过疼痛的原因,伍建章剧烈挣扎了起来,原本控制住他金瓜武士此刻也控制他不住,齐齐后退,任他在原地疯狂挥舞双拳。
“昏君!”
“你以为你挖了我的双眼我就看不见了吗?我反而看的更清楚!”
“我看到了一个盗国贼!一个乱臣贼子、衣冠禽兽!”
“昨日你伙同宇文父子调动宿卫军封锁整个皇宫,之后就传来了皇上驾崩的噩耗,紧接着废太子杨勇也在昨日销声匿迹不知所踪。高颎和李德林两位大人,如今更是杳无音讯,不知去向!”
“昏君!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
“啊!昏君,你这个昏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伍建章一边忍受着双眼处传来的剧痛,一边口中不停的辱骂着杨广,一边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哀仗,踉踉跄跄的试图找寻杨广的位置。
杨广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状若疯魔的伍建章,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满是恼怒之色,他没想到伍建章到了这般境地居然还敢如此口出狂言,将那些本想极力掩盖之事一股脑地全喊了出来。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到后,全部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他们虽也对伍建章所言之事心中存疑,可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更不敢在此时附和半句,甚至一个个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杨广听着伍建章的谩骂,扭头看着堂下众人的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哼,真是疯言疯语。看来先皇驾崩之事对伍爱卿打击颇大,如今伍爱卿都已经得了失心疯了,竟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朕继位名正言顺,先皇亲自传位于朕,他这般污蔑朕,是想扰乱我大隋朝堂,煽动人心,诸位说是也不是啊?”
杨广此话问出,朝堂下一片死寂,众位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敢率先开口回应杨广的话。
可宇文化及却不同,他直接站了出来,对着杨广一行礼,率先开口:“陛下所言极是,伍大人许是悲痛过度,失了心智,才会口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但伍大人如此妖言惑众,实乃有蛊惑人心、祸乱朝纲之举!望陛下给予严惩,以儆效尤!”
宇文化及说完,又立马扭头朝着身后的百官看去。
这时候在杨广这一队伍的臣工们才敢纷纷开口,“陛下继位本就是顺应天意,先皇旨意岂会有假,伍建章这般实在是荒唐至极。”
“就是,伍建章已然癫狂,竟敢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望殿下给予严惩,以儆效尤!”
“望陛下给予严惩,以儆效尤!”
“望陛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明态度,站在原位的人越来越少,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再也不敢装作没听到、没看到了,也都纷纷出列,跟随着众人附和。
而已被刺瞎双目的伍建章,听到这满朝文武在杨广的淫威下是非不分,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与他同行。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猛烈,手中紧握哀杖,向前猛地一跺,大声怒斥:“尔等皆是趋炎附势之徒,助纣为虐之辈!枉为大隋臣子!枉为大隋臣子!”
说罢,他又踉跄着朝着龙椅上的杨广处爬去,“杨广,你这狼心狗肺、杀兄弑父之徒!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为先皇讨回公道,为大隋铲除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