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一生一世
南巧气急,没想到这种堕胎的事情,葛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苏满树的头上。因着葛花有着身孕,即将临盆,南巧也不能蛮力甩开葛花的袖子,只得好生好奇地说:“我夫君一个大男人,你的事情,他怎么管?”
葛花不依不饶,哭着道:“能管得,能管得。他那么宠着你,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他的,他是无所不能的苏满树,西北军营中,最有名的人,求求你,求求你去跟他说一声,帮帮我吧,我不想生下这个孽种,我也不能生下这个孽种,南巧你就好心的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你了……”
南巧气急,狠下了心,伸手掰开葛花拽着她袖子的手,灵活的躲到了一旁,气恼道:“葛花,你不要跟我在这里无理取闹。你一个妇道人家的事情,我夫君一个大男人如何插手?何况,你既不是他什队的兄弟家的女眷,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让他管你的事情?再说,你怀着曾自扬的孩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这眼瞧着你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跑出来说,不想生下孩子了,你之前都在干什么了?你若是不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有孕这么长时间,你早就能想办法达到目的了,偏偏等到遇上我才说!你究竟是真想让我帮忙,还是故意给我做套算计我?葛花,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她虽然是林相府中,一向备受宠爱的嫡长女,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勾心斗角,但是家中的庶妹们中,也有那么几个不老实,想要算计她争宠的。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算计的,本来她就是防着葛花的,没想到葛花竟然这么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她也不介意去戳穿葛花的目的。
葛花哭得可怜兮兮,委屈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南巧,我没有要算计你,我是真的在恳求你的帮忙,求求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吧……”
她说着话时,就挺着肚子,朝南巧扑过来,想要故技重施,扯住南巧的袖子。南巧早有防备,一闪身边躲开她,趁她假装踉跄跌到前,立即闪进了毡房门中,进门时她还不忘说了一句:“葛花,孩子是你自己的,你想要或是不想要,全凭你自己决定,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她一进门,就看见吴嫂子站在门口,满脸担忧。南巧知道,吴嫂子是真心实意的替她担心,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声说:“嫂子放心,不知道那个葛花要做什么,我没着她的道。”
吴嫂子拉住南巧的手,也跟她小声说:“我看那个葛花,不像是个纯善之人,你还是要防着她些才是。”
南巧趁着没人注意时,私下里把葛花要打掉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吴嫂子。她和弟弟阿轩相差年纪不大,已经不记得母亲有孕时的模样,只隐约记得父亲的有个姨娘,曾经因为落了孩子,一病不起,香消玉损了。其他的事情她更是毫不了解,也不知道葛花若是真的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什么光景。她想,吴嫂子毕竟是过来人,肯定会比她知道的多一些,问吴嫂子,准是没错的。
吴嫂子惊讶,她也没想到,葛花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竟然起了打掉孩子的主意,还口口声声叫自己肚子的孩子是孽种?她忍不住摇头,叹道:“这个葛花,年岁不大,做事心却够狠的。就曾自扬再不是个东西,这孩子总归还是葛花自己的吧,她起了这心思,这岂不是作孽吗?何况,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孩子都成型了,就算是真的打了下来,她的身子也垮了。”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开口,这回语气中带了疑惑:“她若是真想打掉孩子,就算找不到别的法子,把肚子撞在哪里就成了,何必要来求你呢?你又不是大夫又不是军医,求你有什么用呢?”
南巧抿了抿唇,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葛花究竟为什么来找他。
之后,一整天,南巧都没有看见葛花,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医药局的杨嬷嬷进来后,也发现葛花不见了,便问葛花所在什队的女眷,道:“那个有身孕的姑娘呢?怎么这午后就没见她过来?”
葛花她们什队除了她也只有两个女眷,二十岁左右,看起来比吴嫂子年岁小了一些。但是却也跟葛花一样,唯唯诺诺的,胆小怕事,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听见杨嬷嬷在问话,两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其中一个甚至还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杨嬷嬷问了半天,两个人都支支吾吾的表示不知道,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南巧的方向瞄,似乎在暗示杨嬷嬷,南巧知道似的。
南巧眉头紧皱,根本知道这个两个妇人为何要这般做,她根本就从未与她们说过话。
杨嬷嬷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一眼南巧,并没说什么,反而转身就出去忙别的事情了。
吴嫂子悄声跟南巧说:“葛花什队里的那两个小媳妇儿,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究竟打了什么主意,我觉得她们刚才看你的眼神,就是不怀好意!”
南巧也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能说什么。晚上,要离开毡房时,那两个女人忽然上前,跟南巧搭起话来了。
她们都说的是家常话,南巧也不好不理。其中一个道:“大妹子,你是今年新嫁过来的吧?看着眼生,以前都没看过你。”
南巧只好点头,敷衍回答。心中却泛出了疑问,她虽然不记得这两位妇人,却也知道,当初北夷蛮人来犯,她们是躲在同一个山洞里的。她在山洞里跟葛花发生过争执,作为葛花同一个什队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
果不其然,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葛花身上了,其中先跟南巧搭话的妇人先开了口:“哎呀,大妹子,巧了,我们什队的葛花,也是今年嫁进来的,你们是认识的吧?”
南巧唇角忍不住动了动,这两个人跟她搭话果然就是为了葛花。只不过,这两个人演技也太差了。她和葛花认识的事情,整个在医药局帮忙的妇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也在其中,今天竟然跟她演了一出,巧遇不认识的戏码?
她没有直接拆穿她们,而是不动声色,没有接话。她倒是想看看她们这么跟她凑近乎,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两个妇人见南巧似乎上了道,便开始打起了苦情牌,“这葛花啊,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死了丈夫,肚子里有留着娃,日子啊不好过啊……”
这个说完,就给另一个使眼色,让她接下去。另一个接话的女人,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说:“是、是啊,她、她也不容易,大妹子,你们既然是一起嫁进来的,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我看葛花一天天的,都快忧郁成疾了。”
南巧问:“你们两个作为嫂子的,既然看见葛花如此不开心,为何不亲自照料呢?你们两个是真的关心葛花吗?”
两个人被南巧质疑,相互望了一眼,急忙开口,辩驳着:“我们自然是真的关心葛花的,我们可是同一个什队的……”
南巧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们:“既然你们是同一个什队的,杨嬷嬷刚才问葛花的下落,你们支支吾吾的,怎么不说呢?还是你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似机灵些的急忙开口,想要把谎圆回来。“那个、那个葛花是生病了,所以才没能过来,我们不好把她的病情讲给杨嬷嬷听,那个、那个你既然是葛花的好友,应该去看看葛花才是,她生病了没人照顾,也是怪可怜的。”
那个女人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逻辑上有问题。南巧实在是不想跟她们废话了,直接开口:“二位嫂嫂,究竟葛花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二位嫂嫂就来诓骗我去见葛花呢?”
两人一愣,脸颊顿时就红了。显然两人平日里也不是惯于玩心计的人,三言两语,就被南巧给揭穿了。其中那个比较机灵的妇人忙道:“大妹子,你别误会,我们也还是看葛花可怜,才想要帮她的,那个……她、她也没给我们什么,就是每人给了一根银簪子……”
南巧叹气,她一向都知道西北军营的女眷们,其实更多数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眼前这两个人,就算是拿了簪子起了贪心,她这么一吓唬,也就招了。
吴嫂子在旁侧看不下去了,开口便道:“二位妹子也太不地道了,为了根银簪子,就来诓骗我弟妹?这做人啊要有脸有皮才行,你们这样,真是丢尽脸了!”
两人都不及吴嫂子泼辣,低着头,也不敢说什么。
南巧还要开口,吴嫂子拉住她的衣袖,暗中朝她摇了摇头,转头又开始数落那两个人,道:“二妹弟妹啊,嫂子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有意的,毕竟我们西北军营这里苦,别说银簪子,就是看到点银渣子,也能高兴半天。可是嫂子我不明白了,这个葛花不是一直自称自己是被她夫君虐待着么,她应允给你们的银簪子,又是哪里来的?”
被吴嫂子这么一问,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道:“是、是曾什长买给葛花的,她以前也带过,今天中午就是她拿了两个簪子过来,说想跟她的小姐妹南巧说说话,但是南巧和她之间有些误会,不肯理她。她想装病博同情,让南巧过去看看她,求我们帮这个忙,最后允诺我们,如果事情办成,她就把簪子给我们一人一个!”
南巧和吴嫂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根据外面传闻,曾自扬对葛花并不好,她却有银簪子,还能大手笔的拿银簪子贿赂人,为的只是见南巧一面,这事怎么想,怎么让人想不通,整个事情都是怪怪的。
被揭穿之后,那两个妇人也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的跑了。倒是吴嫂子还在一脸莫名其妙,语重心长地跟南巧说:“这个葛花,不是个省油灯,也不知道偏要诓你去做什么。你自己长点心眼,咱们脑子不够用的,以后就离她远点。”
南巧也是这么想的,她完全不知道葛花究竟要做什么,好在她们不是一个什队的,不需要整天的面对在一起,她不理她就是了。
没想到晚饭后,她跟苏满树回大屋时,愣是在大屋的门口,看见了葛花。
葛花的精神依旧是怏怏的,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但她身上却换了一身崭新的棉大衣,虽然依旧极不合体,大的能把她装下,却比她之前那件又脏又破的棉大衣好多了。
南巧根本没想到会在大屋门口碰到葛花,一时间顿住脚步,不明所以的去看她。
葛花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脸,笑得南巧顿时就毛骨悚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从头来说,她和葛花交集不深,对她印象大都是停留在她们在马车里一起被送到西北军营时。那个时候的葛花,是马车这七八个姑娘家中,比较活泼开朗的,有说有笑的。
后来,就是她和葛花一起逃走的事情。因为她当时体力不支,脚又受伤,葛花丢下她一个人逃走,也是无可厚非的,她也不曾怨恨过葛花。毕竟那种时候,人都是要保命的,葛花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真要说她和葛花之间有了矛盾,也就是女眷在山洞里躲难的那一次。那一次,葛花怨恨因为南巧不嫁给曾自扬,她成了替罪羊。这样的怨恨来的莫名其妙,南巧也是无辜,跟她讲道理也讲不清楚。
然后,就是这次冬季集体在营地过冬。葛花的态度从最开始看见她时,眼神怨恨,到今日拉着她的袖子哀求,甚至还装病演戏试图诓骗她。南巧真不明白,葛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她发愣时,就见葛花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即使因为有孕大腹便便,她这几步走的也格外的婀娜多姿,让南巧顿时就看傻了,搞不明白,她这又是演的哪出。
然而葛花一开口,南巧可不仅仅就是看傻了那么简单,甚至是目瞪口呆。
因为葛花朝着南巧走过来,隔了几步停下,便一脸娇羞的唤了声:“苏大哥……”
葛花的这一声“苏大哥”,真是又甜又腻,像是吞了蜜枣一样,她这般叫苏满树的时候,连带着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他,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南巧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直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烟了。她鼓着腮帮,恶狠狠地瞪向葛花,什么往日里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举止礼仪,都被她忘的一干二净。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小兽,恨不得上前一口撕掉这个正盯着她“食物”的侵犯者。
葛花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苏大哥”,见南巧和苏满树都没有什么反应,顿时就又往前走了一步,用了一个自以为很美艳动人的姿势,朝着苏满树福身作揖,“多谢苏大哥特意关照,小妹才有了新棉衣,苏大哥的恩情,小妹没齿难忘,就算是给苏大哥做牛做马,也会报答苏大哥的恩情,请苏大哥受小妹一拜……”
南巧气急,咬牙切齿!难怪葛花换下了那身破旧的棉大衣,竟然是苏满树交代的。
南巧一向都知道,苏满树是一个细心的男人。葛花那副样子,又身怀有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身上连件像样的御寒用的棉大衣都没有,也怪是可怜的。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南巧还是心里觉得不舒服,酸酸涩涩的,有些诡异。她高兴苏满树去关心别的姑娘,就算是一件棉大衣她也会不高兴。
明明知道,不应该去怪苏满树,但是她还是觉的心中怪怪的,越想越烦闷,整个人心口都闷闷的,像是重重的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她悄悄抬眼,偷看苏满树,他正侧着身子背对她,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南巧正在纠结难过,忐忑不安时,忽然听见苏满树叫她:“南巧,你怎么不走了?”
她抬起头,就看见苏满树正回头看她,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迈步,走到了苏满树身边,小手主动的拉上了他的大掌。
苏满树也用力的回握她,然后看也没看葛花一眼,就从她的身边路过来。
葛花见苏满树和南巧要走,有些急了,也顾不上自己原本还屈膝行礼作揖,便踉踉跄跄,直接朝着苏满树迎了上来。她边上前边喊:“苏大哥,您先别着急走,我有话跟你说……”
南巧也急了,忍不住指着葛花,骂道:“谁是你苏大哥,我家夫君可没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她实在是看不惯葛花缠着苏满树,恨不得现在就把苏满树藏起来,让别人都看不到。
葛花不依不饶,故作惹人怜惜的模样,揪着手指,低声道:“南巧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因为受了苏大哥的恩惠,所以特意跟过来跟苏大哥道声谢的,听妹妹这话的意思,仿佛是我葛花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这是污蔑我葛花的名声。我葛花虽然命途不济,半路死了丈夫,但我也是要名节的人,我……我既然连受了苏大哥恩惠都不能相报,不如死了算了……”
她正说的正来劲,南巧气得两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小样的,这是要跟她玩阴的?
站在她身旁的苏满树忽然开口:“你哪位?”
苏满树的声音,一向都是浑厚低沉的,仿若雷响战鼓。当然,南巧还听过他异样的声音,是在他跟她亲亲的时候,发出的低哑迷人的声音。
苏满树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也不等葛花是否回答,便拉过南巧,揽住她的腰,道:“媳妇儿,天气这么凉,不要理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先回去吧。”
南巧:“……”
她直接被苏满树搂了回去,路过葛花身边时,苏满树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仿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葛花一片热情突然被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摇摇欲坠,泫然欲泣。周围除了苏满树和南巧,也有一些路过的将士,见了她这般模样,不由的开始同情,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回到大屋里,南巧还气呼呼的,她拉着苏满树的胳膊,气不过地跟他抱怨:“我就知道葛花是没安好心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要跑过来缠着你的!哼,我的夫君,她竟然敢觊觎,她算是什么东西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正说着,忽然整个人就被拉进苏满树的怀里。
他俯身低头,迅速地堵住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
南巧被紧扣在苏满树的怀里,感受着苏满树唇舌的霸道和强悍,整个人摇摇欲坠。
苏满树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但是唇舌依旧没有放过南巧,反而纠缠的更加霸道野蛮。
她的小手勉强的搭在他的胸前,整个人软弱无骨,仰着头被迫感受着他的霸道和强势。这样的苏满树是南巧不曾感受过的,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些窃喜,窃喜这样苏满树是属于她的,仅属于她一个人的。
南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只希望自己可以满足苏满树,他索求,她便给予,毫不吝啬。
苏满树忽然停了下来,转身背对她,让南巧的心头顿时就是一阵失落。她缓缓睁眼,挪到苏满树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小声唤他:“满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