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见她还是如此执拗,眉峰一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认定了某个人,就偏要跟着人家后头。可你也要明白,我们齐国公府是跟着当今皇后娘娘的,是跟着国舅爷的。你喜欢的那位姐姐,人家如今是太子府的太子妃,她今日如此护着你,难免不是在为了拉拢咱们齐国公府,你要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很多事,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这皇家的水,最是浑浊,你岂能看透。”
“爹爹,您怎么能这么想林姐姐呢?她是真心待我的,未出阁之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往后,往后的往后都会是真心待我的。”
齐国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长叹一口气,“你这丫头打小就是一根筋,你不信,就往后看吧!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不信,咱们等着瞧吧!”齐婕信誓旦旦地噘着嘴道:“等着瞧,就等着瞧,女儿一定会向父亲证明,并不是人人都是那么虚伪,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计较利益得失,人与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新春伊始,草长莺飞,蜂蝶乐舞,恰有拂堤杨柳醉春烟,林子衿近来胎位渐稳,又服了些徐太医给开的安神保胎药,气色一日更比一日容光焕发。
她自上次在宫中见过林浦和林夫人后,便再未回过相府,也未曾见过其爹娘,眼下见自己胎位越发稳定,便敁敠着回相府看看其爹娘,遂让春桃安排了下去。
和太子府的刘管家交代了几句,带着春桃和夏竹两个丫头,乘了一辆马车,往相府去。
正值春闱在即,来自五湖四海,数以千万的莘莘学子涌进京都,本就繁花似锦,熙攘的京都街道,因这考生的涌入,拥挤的街道显得越发的逼仄难行,比肩接踵的行人,车水马龙的行车。
林子衿坐于一停一顿的马车内,微微闭目养神,春桃是个急性子,马车一走一停,她心里烦躁的很,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赶马车的小厮,道:“你这小厮怎么赶个马车,走走停停的,往日从太子府回相府,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今日怎地如此慢?”
那小厮亦是急出了一头汗来,一边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低声给春桃赔礼道:“回春桃姑娘,真不是小人不走,是这街道今日不知怎地如此拥挤,您瞧瞧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人实在不敢驾乘的太快,怕伤着人啊!”
春桃还想冲着赶马车的小厮继续发火,被林子衿给拦住了,“春桃,咱们只是回一趟相府,并不是特别赶时间。你莫要再催车夫了,正值春闱,街道拥挤些也属正常,车夫说的没错,若是赶车走急了些,恐要伤及路上的无辜之人,你就别再催了,还是坐回来吧!”
春桃只得坐回原位,林子衿方才眯着眼睛,亦是静不下心来,平日里就很嘈杂的街头,今日却更加的喧闹,许是学子们入京,一些投机的商家看到了商机,也随之涌进了京都。
林子衿继续闭了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默地端坐养神,小厮架着马车行了片刻,忽又猛地急刹了下来,林子衿没坐稳,身子跟着往前倾倒,夏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这才没让她摔倒,林子衿被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夏竹将其及时抱住,稳住她的身子,她这一摔,恐怕要出大事。
春桃和夏竹赶紧上前,焦急地问道:“小姐。”林子衿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吁叹一声道:“没事,好在刚才夏竹及时抱住了我,不然......”
夏竹轻轻抚了抚林子衿的后背,轻声道:“小姐没事就好,这赶车今日怎么一个劲地犯错,走走停停也就罢了,怎么突然急刹了呢?”
春桃怒气冲冲地掀开马车帘子,对着赶车的小厮斥责道:“你这小厮怎么回事?是觉得太子妃太过于宽仁,觉得太子妃不会罚你是吗?今日之事,若让太子爷知道,定不会饶过你。”
那小厮惊悚地赶紧跳下马车,跪到地上,求饶道:“求太子妃饶命,小的真不是有意的。刚才不知轧到了什么东西,小的这才急忙刹停了马车,小的是怕,怕万一轧到了什么东西,或是人?”
“你在胡说什么,这大街上全是活生生的人,怎会有不长眼的能被你轧到?我看你就是想害太子妃和小皇孙。”
春桃站在马车上,双手掐腰,怒目圆瞪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马夫,那跪在地上的小厮一边低头往马车底下瞧,一边惊惧地回道:“春桃姑娘,是真的,您快下来瞧瞧这车轱辘底下吧!”
春桃一脸的不可思议,麻溜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顺着那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车底下的确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满目疮痍,蓬头垢面,浑身还散发着恶臭味的叫花子,此时已是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
春桃看着躺在马车底下一动不动的浑身是血叫花子,被惊的大张着嘴巴,赶紧掀开帘子把自己看到的告诉给马车里的林子衿,林子衿这会正抚摸着肚子,安抚着腹中躁动的孩儿,忽听春桃细细地描述着马车底下的情形,亦是骇然不已。
遂命夏竹下车查看情况,夏竹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底下瞧了一眼,忙上前,用手在那已昏迷不醒的叫花子鼻子间,探了探气息,片刻后,才收回手,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
她见围过来的路人越发的多了,忙让赶车的小厮将倒在马车下面的叫花子给拖拽了出来,又回到马车里,凑到林子衿耳边,悄声道:“小姐,被咱们马车撞倒的叫花子,还有气息,您看该怎么办?”
林子衿听夏竹这么一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低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夏竹,你让车夫将那人背进马车里来吧!”春桃和夏竹忙惊讶道:“小姐,这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