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这么厌恶我么?
之前在天庭的时候,你就对我百般退避,避到人间来了。而今我都已经愿意放下所有身段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原以为你已经回心转意,结果还是觉得我碍了你的眼,不愿留我在你身边。
刚刚重新支撑起来的威严气场,只需对方的一句话就变得摇摇欲坠,玉帝从来没察觉过自己是这般脆弱这般不堪。
这副样子让悟能惊痛,他忙上前一步想握住玉帝的手,指尖却在半空中犹疑着回旋,最后只落在玉帝的双肩。
手指深深陷进肩头顺滑的衬衫布料,玉帝昨天就没回自己住处,身上穿的还是悟能换下来那件浅蓝色衬衫。
隔着这曾经披裹在他自己身上的衣料,悟能感觉得到掌心之下的微微颤抖。对方压抑着的情绪从彼此的接触面传达到悟能的心底。
“陛下!不是这样的,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厌恶过您,哪怕一次也没有。”
人怎么会厌恶自己的心头肉?
玉帝冷冷看着他:“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这待着碍你的眼么?为什么让我回去?”
悟能搭在他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就像想要拼命握紧掌中所得之物。
“陛下,我听闻几百年前逃脱天庭围剿的通臂猿猴,近些日子可能不安分,而且极有可能就躲藏在人间,化形成人类的模样,伺机而动。”
“您也知晓,这混世四猴,个个儿都是化形变身的高手,他们和我大师兄实力相当,就连他的火眼金睛也不一定一眼就能识破。而且在凡间较为繁华的地带,人类的活动中心,神仙的行动也会变得束手束脚,我们不好实行大规模的搜捕和围剿行动。”
“他定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大隐隐于市。”
“我怕......我怕您会有危险。”
语气中满含着焦急,真的很希望玉帝能听他的话,乖乖回到天庭,离开这暗藏杀机的危险之地。
玉帝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情绪依旧不太稳定:“你怎么就知晓了那通臂猿猴现如今隐藏在人群之中?”
悟能说道:“陛下,您可能没有注意,我们公司新来的那位女员工,叫孙馨的那位,她有问题,肯定不是普通的凡人。当下突然进到我们这藏着众多神仙的地方,还刚好是您下凡来没多久,这很有可能不是巧合。”
“待我弄清楚了她的身份,待我和哪吒一起找到那通臂猿猴,再召集天兵天将将他彻底铲除,我就也回天庭......好么?”
等我帮你清除了危险,确认了你的安全,我再回到你的身边好么?你能等我么?
玉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而后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吐出两个字:
“不成。”
“陛下......”
悟能微微蹙眉,手抓握得更紧。
玉帝说道:“既然这人间现在有危险,那你难道就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你也知道那通臂猿猴和你大师兄实力相当,你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打得过,心里没数吗?你当真以为你和他正面碰上了,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玉帝说的是实话,哪怕是让他大师兄或者哪吒来一对一与那妖猴单挑,都不一定就稳操胜券,更何况对方诡计阴招层出不穷,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要是他单枪匹马杀到对方面前,或者被对方趁着他落单的间隙找上门来,那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悟能声音格外温柔,尽量用这一副低沉磁性的糙汉嗓道出劝慰的话语。
“陛下,我会和哪吒一同行动,要是我们俩联手,那妖猴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我好歹也跟了师父全程的取经路,也遇到过无数挫折磨难和妖魔鬼怪,我会小心行事,不让自己陷落险境的。”
他的目光满含潋滟般荡漾开来的深情,忍不住伸手想要轻抚玉帝的脸。
“陛下......听话......”
“就听我一次,好么......”
手还没有碰到人,就被对方一掌拍开,玉帝突然抓住他的领口,将他反身推翻在床,居高临下死死压制。
“你闭嘴。”
尽管动作看似失控暴怒,但语调确是一如既往的平缓,玉帝的表情依旧很冷,目光虽情难自抑,却也沉静如水。
“让我听你的话?卞庄,你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
“给你一点好脸色,你是不是就忘了自己是谁,我又是谁?”
“我问你,你有听过我的吗?有过哪怕一次,愿意顺着我的意思来吗?”
“卞庄!”
“你回答我!!”
悟能被摁倒在床上动弹不得,面对玉帝欺身而上后,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心绪瞬间纷乱。
被这样的一个姿势,被这样的身体接触弄得有些燥热,心脏猛的就开始在胸腔子里狂跳,话音不由得颤抖。
“陛下......我以后一定听您的,您说什么我都听......但是这回您能不能听我的......”
“回去吧,回到天庭去好么......陛下......求您了。”
“如果您受伤,或者......或者更严重的......我......我......”
我怎么可能受得了,我会疯掉,会死掉。
玉帝俯身看着他,看着他这一脸哀切恳求的模样,不由觉得很好笑。
之前一直是自己特别不要脸地三番五次恳求这个人,恳求他接受自己。身为君主帝王的傲骨与气势全都荡然无存。
而现如今终于轮到这人恳求自己,却是求着他离开。
太讽刺了。
玉帝惨笑一声:“帮我清除危险,铲除祸害?你的意思是让我安安分分躲在天庭这个安乐窝里,你自己去以身犯险?”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是吗?”
“你说怕我会有危险,怕我受伤,怕我死了?”
“那我呢?”
“我就不怕吗?”
“你冲到那妖物面前,三两人被他打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咱俩就再也不用见面了是吗?”
“你就解脱了是吗?”
“就都遂了你的愿了是吗?”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我问你......”
“我,怎,么,办!!!”
牙龈几乎被搓出了血,玉帝一字一顿裹着怒火喷到悟能脸上,喷得这人一脸惊愕。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事到如今我怎么还能接受没有你的未来?!”
“你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我说了!不成!!我不愿意!!!”
“你就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