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反而觉得是一种耻辱。
若是知晓,她回来时面对的是全军覆灭的局面,她宁愿自己没有离开,宁愿与他们并肩而战。
望着慧明轩真心实意的庆幸,玄武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而她在想什么,慧明轩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真心觉得玄武离开是对的,至少他们保留了一份仅存的实力。
至于后续如何,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
看似不起眼的屋子下方,建造了一座十分牢固的水牢。
无人知晓,这里是凤倾城亲手为萧梓晨打造的牢笼。
只不过第一个被关进来的,却是他们认为的自己人。
蔡虎蹲坐在屋子中央巨大的鸟笼中,下半身几乎浸泡在水中。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因为无数尖锐的钢针对准了他,稍有不慎便是万针齐发。
慧明轩说,这些针避开了他的要害,不会要他的命,却能让他生不如死。
想想无数细针在他身体里游走的痛苦,蔡虎便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慧明轩没有欺骗他,只不过是稍稍夸大其词而已。
蔡虎是武夫,动手他在行,但论头脑他不是慧明轩的对手。
见凤倾城进来,蔡虎眼底滑过一抹狠戾,脸色逐渐浮现狰狞,凝视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
是的,在他眼里,凤倾城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即便萧梓晨曾万般警告他,绝不能轻视凤倾城这个人。
“你就是凤倾城?”蔡虎不屑的询问,完全没了继续伪装的心思。
凤倾城叹息,若是换了慧大哥,他绝对不会这般与自己说话。
这便是动不动脑的区别。
凤倾城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找到事先布置好的机关,伸手轻轻按了下去。
屋顶缓缓下落一张精致的椅子,用两根精致的锁链牵引着。
这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
也是凤倾城用来观看萧梓晨被关时惊恐样子用的。
她在椅子上坐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什么时候与萧梓晨成为同盟的?”
凤倾城开门见山,不想与自己人虚与委蛇。
没想到她这般直白。
蔡虎蹙起眉头仔细打量起凤倾城来。
凤倾城不躲不闪,就那么让他看。
一时间水牢中安静得很,只有蔡虎脚下流水偶尔发出碰击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是个瓜娃子,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会惧你。”
‘惧’?
眼眸微眯,凤倾城捕捉到了这个独特的字。
萧梓晨会惧怕她?
为何她没看出来。
察觉到言语有失,似乎落了自己的威风,蔡虎忙又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殿下太过高看你了。”
他还是觉得这么说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干脆不说话了。
幽幽叹息,凤倾城看着笨拙的蔡虎,一颗心失落到极致:“虎哥。”
她开口,却是叫的蔡虎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称呼自己。
凤倾城也不跟他废话,直入主题:“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不是萧梓晨的人,你是星宿司御兵司司主,未来将掌控御兵司为梁国做出巨大的贡献,会成为梁国史无前例的兵马大将军,可是你毁了自己的前途,也轻信了你的仇敌。”
仇敌二字一出,凤倾城内心另一个沉重的负担终是落了下来。
她承认她自私,上一世,她为了萧梓晨隐瞒下蔡虎最大的秘密。
而这一世,她依旧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让蔡虎看清一切,她将这个秘密掀了出来,明知道那可能会揭开蔡虎的伤疤,让他伤痕累累,更甚者会负罪一辈子,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
“你什么意思?你在挑拨我与殿下的关系?那你就错了,我对殿下忠心不二,不会被你这个小孩子糊弄……”
一声轻嗤,打断了蔡虎的话,凤倾城眼底满是冷嘲:“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会让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
凤倾城起身,来到鸟笼边缘,伸手抚摸精铁打造的牢笼脊柱:“蔡虎,你爹死时,没告诉你,你全家为何会获罪,被丢去那么远的地方劳役吗?”
蔡虎浑身一颤,冷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愕。
“你在想我为何会知晓?不用怀疑,你的殿下知道的事,我全部知晓,我还知道他不知晓的事。”
寻到钢铁脊柱上的一道暗门,凤倾城悄无声息的按了下去,继续道:“你全家获罪是因为你母亲,而你的母亲死的十分蹊跷,恐怕你父亲都不知道她为何会死,又为何会成为内宫争斗的砝码吧。”
蔡虎瞳孔巨震,一颗心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抓握,不停的收缩放手,放手又在收缩,搅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呢喃,却未发现他的声音极小,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凤倾城没有错过他的细微表情,心里却是无尽惋惜与懊恼。
她不该让善远舟派人将他接回来的,她应该亲自前往,也许就不会让萧梓晨钻了空子,也就不会让他们的虎哥,历经两世还要面对这无法承受的过往。
“你娘是内宫的女医,而你父亲是镇国将军十分看重的武将,一次初入宫闱他们二人相识相知相许,曾经也算是一段佳话,可你娘遇到了萧梓晨的娘亲,那便是你们家万劫不复的开端。”
“你娘是被你口中的殿下生母所杀,只因你娘察觉到她是哈尔国潜藏在梁国的细作,她为了掩盖真相,杀了你娘的同时,嫁祸你全族通敌叛国,并且让哈尔国国主亲自促成了这件事,他们的局做的太大,没有人会相信为了一个小小的武官,哈尔国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即便如此,当年圣上并未将你们满门抄斩,只是发配充军,名义上弃之不用,实则是保护了起来,只不过你今日在此,你的家人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至于凶手是谁,你应该自己去查,而不是只听我片面之词。”
她说到这里,只听咯嘣一声,巨大的精铁鸟笼子缓缓升起,镶嵌在鸟笼周围的细针也都缓缓收起。
凤倾城没有看笼子内的蔡虎,转身往水牢唯一的出口走去。
她甚至将后背交给了对方,竟是全无防备的离开。
蔡虎脑子嗡嗡作响,却在看到凤倾城离开的背影时,毫不犹豫欺身上前,竟是下了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