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移渐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清风一阵接一阵刮过。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雀儿来,娥苓焦急难耐,问道:“梦昭哥哥,怎么还不来呀?到底会不会来?”
梦昭轻声道:“嘘——,别嚷嚷,惊了就真不来了,再等会儿。”
娥苓乏然无味,轻叹了一声,背靠大树,慢慢打起盹来。
忽听梦昭激动的轻声欢叫:“来了,来了。”
她猛一激灵,道:“哪儿呢?”探头朝前望去。
梦昭紧张的道:“你别叫啊,别再吓跑了,这东西可机灵了。”
娥苓紧忙绷住嘴,不敢再发出丁点声响,目不转睛的紧紧直视着前方。
只见一只黄头花翅的斑雀叫声清脆的从树顶飞了下来,站在竹笼前左右张望,迟疑不定,和梦昭之前送她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再看梦昭哥哥,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只牢牢注视着远处那雀儿。
那雀儿果然机灵非常,并不急于觅食,而是绕着竹笼蹦了一圈,再看看左右,见果无危险才去啄食那碎糕点。
然它再聪明毕竟只是畜生的头脑,怎能斗的过人?正吃的畅快,梦昭紧抿着嘴,小心翼翼的将绳子慢慢收紧,忽地猛一扽扯,“啪嗒”一声。
笼子塌下,将那斑雀罩在了里面,梦昭欢喜拍手,又似受了极大怨气的道:“哈哈,叫你贪吃,看你往哪跑。”
娥苓见那雀儿被罩在笼子下面,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瞬时放了下来,手舞足蹈的笑道:“抓到了,抓到了,梦昭哥哥,你真厉害。”向梦昭竖起大拇指。
梦昭得意道:“走,看看去。”
同娥苓急奔过去。
那斑雀也知道大难临头,若有思想只怕恨极了自己,在竹笼里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啾啾”乱叫。
娥苓蹲在地上,从竹笼的空缝间往里看,见那雀儿扑棱的厉害,乐的心花怒放,笑嘻嘻的道:“嘿嘿,贪吃嘴,看你还贪不贪吃?”
梦昭道:“快把它拿出来,它这样蹿,别把脑袋撞破了。”
娥苓愣愣的“啊”了一声,脸色为难的道:“我……我不敢,我怕它叨我,还是你来拿吧。”
梦昭叹了口气,一脸的不屑,又显得有些嗔恼:“你怎么这么胆小,你不是拿过一只么?那这只你还要不要?”
娥苓微寡着脸道:“我当然要了,可我怕它叨我嘛。”
梦昭无奈,只得自己动手,小心的把那斑雀从笼子里拿出来。
那斑雀在他手中竟变的十分温顺,神奇的不再挣扎,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
他向娥苓道:“你看吧,说了它不叨人的,现在敢拿了么?”
娥苓稍的犹豫,道:“那……那给我吧。”
梦昭将雀儿递到她手里,谨慎的说:“你小心些,别让它飞了。”
娥苓紧紧捉住,生怕它真飞了,贝齿紧咬,心想:“你就是叨我,我也不撒手。”
见那雀儿只滴溜溜的望着她,果真不叨她,不再紧张,喜滋滋的道:“它真不叨人哎,谢谢梦昭哥哥。”在那雀儿头上亲了一下。
梦昭抬头看天,见太阳快到了头顶,心里略慌,说道:“咱们该回去了,晚了娘亲会骂的,下次就出不来了。”
和娥苓向来路走回。
刚出树林小半里路,梦昭突然捂住肚子道:“等会儿,等会儿,不行,我肚子疼,要拉屎。”龇牙咧嘴的似乎马上就要拉在裤裆里。
娥苓皱着眉头道:“你可真是事儿,那你快拉吧。”
梦昭看看周围没有遮挡,道:“这儿不行,我得走远些。”
娥苓道:“我不看你的,这不,那沟里不就行么?”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沟。
梦昭见还是离的太近,他难为情,说道:“不行,我还是得走远些。”
好像实在憋不住了,再不多说,捂着屁股朝回路一颠一簸的向林中奔去,边跑边叫:“你别乱跑啊,等我回来。”
娥苓应道:“知道了。”
叹了口气,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把玩逗乐手中的斑雀。
风卷尘漫,阳照树翠。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梦昭体态轻盈的跑了回来,他也是怕娥苓等的焦急,体内污秽尽除,只感神清气爽。
到了近前,见娥苓嘤嘤哭泣,春雨满面,忙问:“你怎么了?我拉泡屎的功夫,谁欺负你了?”
娥苓道:“是耶利景和萧鼐,他们把雀儿抢跑了。”
“什么?”
梦昭眼一瞪,勃然大怒:“他们人呢?”
娥苓指着前面道:“走了,应该还没走远。”
梦昭心中怨骂,紧咬着牙道:“走,撵他们去。”
拉着娥苓便要向前追。
娥苓忙道:“算了吧,我不要了,他们四个人呢,你打不过他们的,我怕你再挨揍。”
梦昭想起常被耶利景和萧鼐一伙鄙薄欺侮,旧恶加新仇,更加怒恨冲天,言凿凿的道:“我不怕他们,走,我一定要把雀儿抢回来,新账老账和他们一块算。”
耶利景一伙但听后面有人叫喊:“站住,有种的你们别跑。”
停下脚步转过身,见是云梦昭带着南宫娥苓追了上来,“哈巴狗”慌急兮兮的道:“完了,完了,他们撵来了。”
“哈巴狗”名叫赤剌博尔,乃南枢密院枢密使赤剌坦林之孙,其父赤剌金舵未在朝廷任职,于去年春,因驭马不当被烈马掀下马背,拖曳身亡。
赤剌博尔因身材矮胖,脑袋圆大,云梦昭恼他常和耶利景一伙欺辱自己,便按他体体形给他起了个“哈巴狗”的绰号,以平报心中的不快。
耶利景看看左右,道:“怕什么,他只有两个人,我们四个呢,怕他何来?”
说话间云梦昭和娥苓已追上了他们。
耶利景挺挺身板,趾高气扬的道:“叫我们干么?想……”往下的话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口。
云梦昭冷着脸,伸出手道:“把斑雀还我。”
耶利景轻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从你那儿拿的,凭什么给你?”
云梦昭眉头拧紧,冷声道:“你到底还不还我?这是我抓给娥苓的。”
耶利景回想起两月前云梦昭勇斗猛虎的激烈场面,兀自心有余悸;现又见梦昭咄咄逼人的气势,实有些惧他。
但他欺辱梦昭已成习惯,今让他就屈服软他心中不甘,定定的望着云梦昭打量,眼珠一转,问道:“皇上给你金刀呢?你没带着吗?”
梦昭幡然醒悟:“原来他是怕皇外公赐我的金刀。”陡生倔强,心想:“没有金刀我也不怕你们。”坚毅的道:“我没带金刀,又怎么样?”
耶利景见他果没带金刀,对他的忌惮之心大去,赫赫一笑,说道:“你没有金刀还逞什么威风?我们四个人,你打的过么?”看了看身旁的小伙伴。
娥苓见状忙挽着他手臂道:“梦昭哥哥,雀儿我不要了,咱们快走吧。”
云梦昭倔强的性子更盛,扒开娥苓的手,说道:“我一定要把雀儿拿回来。”向耶利景道:“你敢和我打么?”
娥苓怎知他虽是个小小的人儿,争的却不仅仅是一只鸟,更是久压在心底的一口愤懑之气。
耶利景受他挑衅也是怒气上冲,道:“我还怕你个小蛮子不成?”
梦昭不懂“小蛮子”对他的侮辱性有多强,但听的多了只感扎心,每听一次便感觉心头被别上了一根尖刺,道:“那咱们说好了,有种的一个一个打,谁要是一起上,谁是龟孙子。”
耶利景稍的迟疑,重沉一口气,道:“好,就一个一个打。萧鼐,你先上。”
“啊?我?”萧鼐愣住了。
云梦昭道:“干么?你自己不敢打,叫别人先上,你是指派憨狗来咬狼么?”
他和耶利景积怨最深,他每受欺负都是耶利景挑的头,所以势要拿耶利景开刀,好好的找回场子。
耶利景果然中他激将,咬了咬牙,道:“你是找死,好,我打就我打。拿着。”
把手中的斑雀递给萧鼐,拉开架势。
所有人都向旁闪开。
中原武学何等的博大精深,云振南的武艺又是何等的精湛绝世,云梦昭从四岁起便受父亲调教,随父习武,基本功早扎下坚实的基础,霸王枪法也已习得全套。
近两个月父亲又传授他内功修习的法门,两个月的习练他的内功根基业已浅见成效。
他见耶利景拉开虎狼架势,身不动,脚不移,只按照父亲所授的法门运息提气,将体内的元气沉于丹田,蓄势于发力经络,以待敌袭。
但见耶利景朝他冲来,他胯下使力,正应合“力从地起”。待耶利景冲到他面前,他将内息逼于双臂。
瞬时之间膂力爆涨,双拳掼出,好如奔放的小野牛顶撞,直将耶利景击飞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捧着胸口翻滚惨呼,腿一伸,便即不动,竟是晕死了过去。
萧鼐,“哈巴狗”,萧契楷,连同南宫娥苓在内无不目瞪口呆,直难相信自己的眼睛,实想象不出,只短短两个多月未与云梦昭打架,他竟生出了如此大的蛮力?
他们又如何知道云梦昭所使的可不是蛮力冲撞那么简单,乃是气功冲击的力道,莫说耶利景一个小儿,就是一个大人,不防备下也难吃的消梦昭这奋力的拳击。
萧鼐,“哈巴狗”,萧契楷望着卧在地上的耶利景,难卜他生死,吓的魂不守舍。
云梦昭随着武艺的进境,观察力也变的敏锐了许多,他看耶利景尚有呼吸,心想他并无大碍,走上前道:“你们放心,他没有死,现在该你们了,你们谁先来?”
萧鼐,“哈巴狗”,萧契楷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黯色的望着云梦昭。
梦昭见他们害怕自己,更涨神气,胸膛一挺,一副天下老子独尊的姿态,朝萧鼐伸出手道:“你们要是不敢打,就把鸟儿还我。”
萧契楷忙用手臂撞撞萧鼐道:“给他呀,赶紧给他呀。”
萧鼐一点不敢迟疑,战战兢兢的忙把斑雀递给云梦昭手里。
梦昭轻轻“哼”了一声,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找我麻烦,我就打死他,听见了么?”
语声铿锵,如一个桀骜不驯的大哥训斥瘪三儿小弟一样。
萧鼐,“哈巴狗”,萧契楷被他王者无敌的威风彻底慑服了,拨浪鼓似的连连点头。
梦昭恶气已出,不再与他们追究,同娥苓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