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群鸟离巢,兽出洞穴,整个山谷莺莺鸣鸣,猿啼猴吠,万籁俱寂之后百兽杂音,再现生机。
傅雪莹因气恼傅天威,一夜未睡,直到天将明时才昏昏的睡着,心里憋屈,又记挂着梦昭,睡的并不香熟,朦朦胧胧中但听门“吱悠”一声,便听见爷爷冷沉喝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不会收你的,难道非要触恼了我?你如何敢的?”
“前辈,我是真心拜你为师的,你就收下我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能当你的弟子,小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哼,肝脑涂地?好大的口气。”
话说严厉,心里却不禁对这小子有几分钦佩,这山崖高逾不下两百余丈,他竟敢在无人照看的情况下独自攀爬,当真不怕死,凭他那点微末功夫,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心里暗暗赞了声:“好小子。”
雪莹昏昏沉沉中听声音熟络,微微一怔,待确定是云梦昭的声音猛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忙抬起头来,仔细听外面讲话。
原来昨日梦昭离开,并不是心灰意消了,他只是见天色近晚,担心不打招呼,若长时间不回去梅姑会挂念,才暂辞了傅天威,回家说明一切。
梅姑告诫他“有志者事竟成”,若真心想做一件事就得拿出诚意来,要有信心和耐心,不能因一时的挫折而气馁。
他听了梅姑的话,被拒的伤心安慰了不少,也更加坚定了决心,大半夜未睡,魂牵梦绕,天色尚且蒙蒙便起来了床,脱衣渡水,穿衣整装,再来到这山崖上,立誓与傅天威来一场“持久战”,他若不收下自己,绝不退还,有了第一次攀爬的经验,这一次上来这山崖短用了小半个时辰。
傅天威怀疑的续道:“小子,你老实说,你要拜师,究竟是想学功夫,还是为了别的?”
云梦昭满脸诚挚的道:“前辈,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学功夫,绝没有别的念头,我若说谎……就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傅天威冷笑道:“你先别发毒誓,别到时候后悔莫及。”
梦昭坚定的道:“男子汉一言九鼎,我绝不后悔。”
“那雪莹呢?”傅天威突地厉声问。
梦昭一怔,微微颤声道:“前……前辈,您这话……什么意思?”
傅天威反问:“你千方百计拜我为师,难道不是为了雪莹?”
傅雪莹在屋内,大眼睛一眨不眨,竖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的更认真了。
梦昭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认识雪莹在前,想拜你为师在后,我和雪莹是朋友,不管你答不答应收我,我和她都是好朋友。”
傅天威轻笑问道:“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你敢保证没有别的想法?”
“我……”
以梦昭的聪敏,自然明白傅天威所谓的“别的想法”是为何,他不敢直口承认,也不愿矢口否认,只好答非所问的道:“只要她愿意,我绝不敢负她;她若不愿意,我自也勉强她不来。”稍一顿,又忙道:“但我拜师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与别的没有丝毫关系,还请前辈明察。”
“我愿意。”
傅雪莹在屋内叫唤一声,笑盈盈的、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见梦昭跪在地上,赶紧跑到他身边,向他脉脉笑道:“我愿意的。”搀着梦昭的手臂,要拉他起来。
梦昭和她心有灵犀一般,也微微一笑,轻轻扒开她手,说道:“你爷爷还没有收我呢,我不能起来。”
傅雪莹面向傅天威,娇娇嗔愠而娇娇央求的道:“爷爷,我愿意的,你就收下他嘛,我以后保证不气你了还不行?”
傅天威一脸愤慨的道:“你愿意个屁,你知道什么你就愿意?这小子獐头鼠脑的,一看就是个坏胚子,你涉世未深,就不要瞎掺和。”
傅雪莹见爷爷被气的滑稽,咭咭一笑道:“爷爷,你什么眼神,他长的这样好看,怎么是獐头鼠脑的,我看你才不会识人吧。”
傅天威道:“放肆,你懂什么?能不能听重点,我是在单说他的长相么?”
傅雪莹清莞笑道:“我又不是小娃娃,什么不懂?你自己老糊涂了还说我?我只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快乐的很,你只要肯收他做徒弟,我什么都愿意,你叫我干么我干么。”
傅天威只叫这情窦初开的孙女气蒙了,摇了摇头,无奈叹道:“你这脑子呀,老夫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蠢孩子,唉。”转向云梦昭道:“小子,老夫就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做选择,是拜我为师呢、还是和雪莹好,二者,你选一个。”
“啊?”
梦昭突地犯难,一脸的愀苦、目光楚楚的望向雪莹。
傅天威道:“你可考虑清楚了,别想耍花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想都不要想,敢在我眼皮底下耍心机,老夫有一千种折磨人的方法,管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越说语气越严厉。
这着实是一道两难的题,梦昭不愿舍弃雪莹,但他又身负血海深仇,良师难求,也不想错过学习高深武学的机会,可傅天威把话说的这样死,他脑中徘徊电闪,只难以决断,根本就无法选择,说道:“您这也太为难我了,压根就没得选,我拜您为师与我和雪莹交朋友又不冲突,我能不能不选?”
雪莹见梦昭不愿因拜师而舍弃她,心下好生欣慰,可也着实气恼爷爷,竟这样的刁难人,明知自己想和梦昭交好,却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然而气归气,但却不敢吱声,不管怎么说爷爷算是给了梦昭一次机会,她怕再一出言无状,梦昭连这两难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能自己堵闷生气,任凭爷爷耍奸整治他,究竟如何选择,全凭梦昭自己。
傅天威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你放心,既然雪莹乐得与你做朋友,我不会阻止你们的,但你记住了,你们仅是普通朋友而已,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否则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她父母不在了,雪莹的终身大事全凭老夫做主,我认定的孙女婿,光有一副漂亮皮囊可不行,必须是龙凤之姿,天纵之才,举世无敌的高手,至于你……啧啧,你且去吧。”
傅雪莹见爷爷这样说,内心咣咣激荡,焦喜交集,忙道:“爷爷,那我替她选行不行?我选他拜你做师傅。”
傅天威目光灼灼的望着云梦昭,不怒自威的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我……”
梦昭支支吾吾的难表态度。
傅天威愠道:“男子汉、大丈夫,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怎地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梦昭受他指搡,心一横,说道:“我不选,您这哪是叫我选,分明就是在逼我。雪莹的心思我明白,但我不能这样做,我也不敢,您说的没错,男子汉行事就应该光明磊落,所以我不做选择,我都要。”
傅天威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扬,继而冷笑一声,道:“少年人心高气傲是很不错,但切记过犹不及,贪心不足可就不是好事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老夫是念在你一片诚心才与你说这么多,要不然早把你踢滚蛋了。”
梦昭坚决的道:“我想的很清楚,也说的很明白,更不是我贪心,只是……您这两个选择实在太刁钻,完全叫我没得选,我不能违了自己心意,更不能骗你,也不能连累雪莹。”
傅天威叹道:“那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也不逼你,我给你时间思考,思考好了告诉我,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雪莹见爷爷心意已决,不可逆转,冷着眼,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俯身拉着云梦昭的胳膊唤他起来。
傅天威喝道:“不准起来,就跪着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有了抉择再起来,否则就立刻给我滚下去。”
雪莹气的又想大哭,咬着嘴唇强自忍住,娇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站起来不是照样能想?干么非要整他?你一定要做这么绝么?”
傅天威厉声道:“小小娃娃,你懂什么?你不过与他才相识两天,与他很熟么?你了解他么?只会瞎胡闹,瞎掺和,往后你就明白爷爷的苦心了,我告诉你,在他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你若是在维护他,我就一掌毙了他,老夫言出必行,到时你可别怪爷爷狠毒。”说罢拂袖而去。
雪莹听爷爷说的厉害,不由得她不信,更不敢不信,望着爷爷决绝的背影心惊乱跳,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