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样,他就更不清楚宋归时刻意接近他又没有任何动作的目的了。
楚惟咳嗽了几声,叶风阑回过神,补充道:“在世间存在几千年或几百年的剑,若于主人心意相通,在主人死后,有可能幻化出灵,守护剑身。不过有剑灵的剑甚少会易主,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活生生的剑灵,实在罕见。”
“那……她没事吧?”楚惟问。
“她从马车上跳下去,应当是跟剑一起回到宋归时手中,没事的。”
楚惟松了口气:“那就好。”
叶风阑背着楚惟坐回马车上。
楚惟欸欸呦呦疼得直叫唤,叶风阑没什么止疼的法子,只能从兜里掏出钱。
果然,楚惟见了那钱袋立刻安静了,不顾自己骨头散架,把钱紧紧搂进怀里,连刚刚接受不了小舟是剑灵的事也抛诸脑后。
“咳咳咳,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叶风阑摇摇头坐回马车前,握紧马绳,喊驾一声,回道:“四方城。”
“不行,不能去四方城!诶呦。”
楚惟一急,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五官皱作一团。
“去昭阳城必须经过四方城,宋归时此人虽说不可信,但他的医术还不错,而且他也不至于在这点上骗我们,也就是说你只剩五日了,不去四方城,难不成你想死?”
叶风阑没有停下查看楚惟,就由得他躺在地上打滚。
楚惟气血虚弱,咬牙努力从喉咙里发出最大的声音:“刚刚宋归时在我不好说,我……我不能去四方城,我还不能进四方城,叶风阑,停下。”
他有不能进四方城的理由。
四年前他悄悄回过一趟四方城,只是连城门都没进去,远远望见门口那个雕塑,他就咬紧牙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回到落光城哭着跑进紫竹林,说什么也要找狐美人,问问当年到底为什么。
可惜,最后他无功而返,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虽然这四年摸爬滚打磨去了他身上许多棱角,他已经没那么脆弱,意气用事,但他决计不会原谅这座城。
叶风阑感觉到衣角被人拉扯往回拽,回过头见楚惟像一摊肉泥一般瘫在地上,伸手攥着自己的衣摆。
叶风阑有些触动:“楚惟,你会死。”
“叶风阑,你还不如让我死呢。”
许是楚惟眼神太过执着,叶风阑拗不过他,只得叹了口气,控制着马绳在分叉路口临时改道。
楚惟才如释重负般撒开手,翻过身,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望着马车顶棚松了口气。
叶风阑余光瞥见楚惟,又道:“楚惟,如果你死都不愿经过四方城,我尊重你的决定,可即便我们原本从四方城过,五天都不一定赶得到昭阳城,现在改道,更不用说。”
“叶兄,即便如此也不问我缘由吗?”
楚惟直接打断了叶风阑的话。
马车上良久的寂静。
楚惟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叶风阑安静地驾着马车,林中的风吹拂耳畔,青翠的嫩芽从车窗掠过带着斑驳的光影投在楚惟眼皮上。
就这样安静的行了一段路,叶风阑道:“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你不说我便也不问。等到了前面江都城,先找个大夫看看有没有法子让毒延缓吧。”
楚惟若是死了,他是一定会愧疚的,叶风阑眸中晦暗不明,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楚惟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是啊,遇到的这些人,包括他自己,哪个没有秘密。
过了一会儿,他道:“听天由命吧。”
。
梨洲地域差距非常大,都城四方城繁华似锦,昼夜笙歌,既有五大世家的宁家坐镇,又有五宗三门的罗光门。
可剩下几个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落光城是,江都城更是。
江都城三面环山,少雨,土地贫瘠,落后程度便是比落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相对来说,治安可能稍强些。
叶风阑驾马车到江都城城门外,看见那破败的城墙上挂着“江都城”的牌匾,门口站了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将。
老旧泛黄的城门看上去岌岌可危,向人们敞开着。
一眼望去,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大一些的村落。
他们也确实是由几十个村落组成。
城中大道上,面色蜡黄的寻常百姓挑着担子在街上走着叫卖一些新鲜的蔬菜,险些被迎面嘻笑奔跑的孩童撞到打翻,也不过训斥几句,孩童道歉后,那人揉揉他的头便叫人到路边去玩耍了。
城中一派祥和,治安好恐怕也是因为此地甚少来外来人,全是些土生土长的百姓,也起不了什么争执。
马车被那两个梦中乍醒的守将拦下:“马车不得进城。”
叶风阑问:“为何有这样的规定?”
其中一个守将警惕的打量了叶风阑一番,看对方气度不凡,不像有敌意故意打探之人,解释道:“这位公子见谅,近日城中频频有人失踪,一直没找到凶手,城主怕凶手用马车把人往城外运,所以近日城中不得有马车。不过就算没有这档子事,马车也难过去。出城的山路被那巨石堵塞,通不过去。”
“原来是这样。”
守将又道:“二位若是入城,入夜后切忌外出。”
“多谢提醒。”
守将好言好语,叶风阑不想让人难做,只好先搀扶着楚惟下了马车。
“你能动吗?我们先进城中寻大夫。”
楚惟面色惨白,艰难地点点头。
两人在守将的目送下进了江都城。
城中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凄凉,入眼只有一条大道,可供两辆马车勉强经过,如今摆了几个摊位和杂物,恐怕只能过勉强通过一辆马车。
道路两边都是虫蛀的木头房子,房屋周围是些修理过的杂草堆,处处透露出衰败的气息。
叶风阑和楚惟两个外来人在江都城中显得无比扎眼,立刻就迎上了那些身着粗布麻衣,脚踝半露的百姓们打量的目光。
楚惟的身体愈发差劲,跳车摔得那下几乎让他五脏六腑都顺理成章的移了位,在叶风阑的耳边止不住的咳嗽。
这城里的百姓样子纯朴,但对外来人抱着警惕之心,没人敢靠近二人。
叶风阑想主动去询问医馆也被路人挥挥手拒绝,碰了一鼻子灰。
楚惟虚弱地咳嗽两声,“叶兄,我感觉自己也活不了了,你为了出城都沦落到去城主府偷出城令了,肯定有要紧事吧,你就干脆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别耽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