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恤金你收着吧,算是我这段时间受伤的补偿了,不过那几个月的津贴应该不会补发了。”
封北目前还没理解她说的那个丧尸病毒到底是个什么病毒。
但也没有多问,感觉对方对自己没有耐心,能说这些,应该也是想与自己撇清关系,才说的吧。
夜澜倾闻言,眼神微闪,不过也暗暗松了口气,不要回去就好。
“那就好了,以后祝你好运。”
说罢,她就要出去,既然都谈开了,那自然是没什么事情,再继续留在单独的空间里。
可,刚转身准备走,就被男人拉住了手。
他的手很温暖很干燥。
因为快速摆脱掉了,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感受。
“干啥?”夜澜倾目光落在封北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一副很是嫌弃的抱住胸口,像是对方要把她怎么地一样。
封北目光与之碰撞,感觉她还挺幽默的,能感觉到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与‘夜澜倾’有很大的差别,想到夜澜倾他眼底隐约闪过一抹忧伤,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不能就那么放过刘桂芝。
“辛苦你了。”
“我养我自己的孩子,不辛苦,没事我先撤了。”
夜澜倾急匆匆出了屋,出来后,才偷偷呼出一口气,感觉跟他在一个单独的空间中,要窒息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发现两个姐姐正在望着她,她连忙咧嘴一笑。
“完事了?这么快?”
夜澜姗看到妹妹出来,有点诧异,甚至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
夜澜倾嘴角微抽:“我们只是简单说几句话,要多久,倒是你还没结婚,思想就那么污,四姐你不会看小黄书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个棒槌,别顺嘴瞎说八道啊。”
夜澜姗气的脸色涨红,作势就要起来打人。
封北从卧室里出来,她才气呼呼的又坐下。
但仍旧目光不善的盯着夜澜倾,一副你要敢再胡说,我指定打你的节奏。
夜澜倾手里还拿着存折,想到今天要出去,便看向三姐:“三姐,我要出去,去一趟旧货市场,看看能不能弄个床垫还有炉子啥的,屋里太冷安安太小了,咱家这温度,照比那大火炕可差太多了。”
闻言,夜澜笙抬起头看了过来,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那床垫子能买旧的吗?净胡闹。”
“我就去看看,又没说真买。”夜澜倾知道三姐说的床垫应该是褥子,这个年代应该没有床垫吧。
夜澜笙一边给安安转了转溢奶巾,一边慢悠悠的说:“我那屋柜子里有新被子,你先拿出来铺着吧。”
“三姐,那可是咱妈攒了好几年的棉花给你做的嫁妆。”
“啥嫁妆啊,连个对象都没有,拿出来给我外甥铺盖,我乐意,是不是呀安安。”夜澜笙轻柔的跟安安说话,觉得只要看到安安,就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此刻也有点期待大姐肚子里的孩子。
封北在角落里的木箱子上找到他的行李袋,在里边的衣服里,又找到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掏了出来。
“澜倾,给你票,我这应该有家具票,好像是有张双人床票,还有高低柜,一张沙发的……”
夜澜倾还没开口的,夜澜姗倒是一蹦三尺高的,兴冲冲跑了过去,一把夺过封北手里的票。
“唉呀妈呀,还真是,家具票挺全啊,你竟然有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还有手表票,电风扇?”
夜澜姗双眼放光的看着手里的一大摞稀有票,想要,想要怎么办。
不过翻到最后一张都没有她需要的那张收音机票。
还是有点失落的。
她看完,就又还给了封北。
封北扯了扯嘴角:“这些票都是我结婚时,部队上的几个领导给我凑的,结果家里的家具是找木匠打的,也没用上买床,就这么留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垂下了头。
其实他的这些票,是结完婚回去部队,旅长才交给他的,让他再抽空回来买上,结果再回来,人没了。
心底对刘桂芝的恨意,已经到达顶峰,想着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妹夫,你这么多票,都给我小妹吗?”夜澜姗无意间看到了帆布包里的好多票。
封北回过神,礼貌一笑:“嗯,都给她,我又用不到,我们吃饭不花票,这些票都是补助,全国通用的,有的甚至应该快到期了。”
他说着开始在包里翻看票的日期,想着以前给家里的那些票,甚至有种都养了白眼狼的感觉。
“那快要过期的得先抓紧花掉啊。”
夜澜姗小声嘀咕了一声,便回到了三姐身侧,看孩子了。
夜澜倾觉得封北的态度突然变的好卑微,就在吃饭时,她还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骄傲的气息,现在就觉变化挺大的,看着有点在放低姿态讨好人的味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封北看向夜澜倾:“我陪你去吧,看看缺什么就买回来。”
他想自己身上还有三百来块现金,不知道她有没有现金,实在不行就都给她。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看孩子吧。”
啪——
夜澜倾手上猝不及防就被三姐打了。
看着通红的手背,夜澜倾无语至极。
“让封北陪你去,我们给你看孩子,安安饿了,我们会给喝奶粉的。”
夜澜笙觉得小两口之间的气氛有点怪,还是得多交流,不然会出现裂痕的。
“我也得出去,没空陪你,别看我。”
夜澜姗逗趣的用手挡住脸,嫌弃的说道。
“安安不吃奶粉,我待会给他喂喂奶,他九十点钟会睡觉,我这个点再出去。”
夜澜倾揉搓着手,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又被四姐推了个趔趄。
夜澜倾怒视四姐,索性不坐了。
安安也适时的开始闹腾起来,一出声,封北就眼含担忧的望着夜澜笙怀里的孩子。
看的夜澜笙都有些不自在了,就把孩子还给了小妹。
与此同时的毛巾厂办公室。
王翠花目光犀利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夜芷宁。
“现在姗姗回来了,你是自己主动让出来,还是我告诉她,让她单独找你。”
她想过了,老四这个工作她得给要回来。
就在刚刚,她买好的工作,人家来电话反悔了,工作已经卖给了别人。
那就只能给夜芷宁施加压力。
她不指望着孩子们出来挣多少钱,但为了给老四找婆家,工作必须得有。
如果一直在家里闲着,口水就能淹死她。
“二婶,我,我是自己考上的,你凭什么让我让给四妹。”夜芷宁有些怯怯的说道。
声音很小,自己底气都不足。
“你那是自己考上的吗?用不用我给你捋捋?不是,你参加过考试吗?老四来考试可是大伙都看见的,你来过吗?谁能给你证明,如果没人给你证明,你擅自改名这件事情,被扒出来,你考虑过后果吗?你这是在犯罪。”
王翠花企图吓唬一下她。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侄女,实际年龄比她还要大。
“二婶,我没做的事情,你为啥要吓唬我。”
夜芷宁心底冷哼,她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篡改大字报,就是拿捏住王翠花,不敢把这是经抖搂出来,要是她把这事说出来,那到时候,无论是不是夜澜姗考上的,人家都会说,是她利用职业之便给闺女安排工作,挤掉了人家的名额。
至于考没考,那谁在意,别人只会在意结果,而结果就是王翠花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给她的闺女走后门,甚至还想出了挤掉别人,诬陷别人的做法,她的死对头要是让这件事情,发酵一下,那她这个厂革委会主任估计就到头了,甚至党员都得被撸吧。
“我没吓唬你,如果你要是死不承认,那我也只能对厂办说实话,你是不以为我怕别人误会我呀,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没做过的事情,谁都别想扣我头上,当然,我要是什么都不怕了,你觉得还有你什么事?”
王翠花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几个闺女心眼子都够用,可对上大房这个闺女估计有她家那五个的心眼子加起来都玩不过。
夜芷宁闻言,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要是二婶撕破脸,那她还真怕,但她就咬定她不敢撕破脸。
突然她听到外头走廊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她连忙一副被欺负的样子,适时哭出了声:
“呜呜~二婶,你别威胁我了,我怕,要是四妹真的想要这份工作,那我让给她就是了,不过她要学出徒是不得一年,我这马上就出徒了。”
外头的脚步声顿住,似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但就是迟迟没敲门。
“我没让你把你的工作让给你四妹,能听懂话吗?我只是在说你改大字报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自首?你私自篡改大字报,即便我是你二婶,这件事情也不能包容你。”
王翠花话音刚落下,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
“进~”
王翠花看了一眼已经自乱阵脚的夜芷宁,对着门外喊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史副厂长,史正业。
“呦~史副厂长,什么风给您吹来了,快坐。”
王翠花挂上她那标准的微笑,起身迎了上去。
“哎哎,不用客气,坐着就行,我这不是亲自来给你下达党的精神吗。”
说着他把去开会做的记录递给了王翠花,满眼狐疑的看了夜芷宁一眼。
“我刚在外头听,这是……”
“哎,我侄女,犯了点小错误。”
“奥,哈哈哈,知错就改就行了,别太苛刻,小事都是可以原谅地。”副厂长插科打诨道。
他怕自己的到来,影响了人家王主任的处理家事,万一人家想保住这个亲戚,万一他给人坏事了可怎么办。
王翠花一脸严肃的反驳。
“很多大事都是从小事开始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社会上公权私用的现象越来越多,有些人都习以为常了,要是人人都觉手中有权,可以解决一切,那这个社会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史正业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暗道自己这是又被这个王铁面教育了,她话里不就是点自己呢吗。
“对对对,必须坚守党性原则,这是定律不能改。”
副厂长忙跟着点头附和。
“那啥,给你就行了,小李今个没来,不然我还见不上你,哈哈哈,我那还有事呢。”
王翠花满脸微笑的送走了副厂长,关上门的刹那,脸上笑顷刻间消失不见。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跟我俩玩上心眼子了,你回去吧,我一会找你爸问问,看看这事情到底怎么弄。”
夜芷宁本来想副厂长在这里,她好表演一场,没想到,让这个泥鳅二婶几句话就给弄走了,真是晦气。
她扭头愤愤离去,心里却想的是怎么去偶遇封北,该怎么让他记住自己,于是又直接去了厂家属院那边晃悠。
王翠花给夜海去了电话,他在罐头厂上班,是车间主任,先是打的厂里电话,后又打去了他住那个地方。
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对方给她打过来。
“大哥,芷宁的工作你应该知道吧。”
电话听筒里一阵沉默后,传来夜海沙哑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吗?”
“芷宁的工作是她用不正当手段改了大字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现在我跟你说,我家老四也需要工作,既然芷宁不肯还回来,那你来拿钱好了,给你便宜点,八百块,你看看是我去一趟还是你来给我送一趟,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那我就把这事揭发出去了,反正我也马上要调岗了,真以为我怕这个啊。”
砰——
电话被王翠花重重的挂掉,她盯着电话眯了眯眼睛,那眼底的狡黠之意跟夜澜倾一模一样。
家里的夜澜姗是不知道母亲为了她的工作正在费尽心思,现在的她,正在去大姐家的路上。
而夜澜倾也在三姐的催促下,跟封北出了门,她不想跟男人一起出门。
因为她要拿出好多东西,要是男人跟着她就不好往外拿了、
“你什么时候走?”
两人并肩走在没有多少人的厂院路上,身高差着好大一截。
夜澜倾有一米六五,但她头顶齐平男人嘴巴那块,大体估算一下他有一米九。
“我明天吧,本来想多留些日子,但我觉得还得回趟辛家庄。”
封北看了一眼身侧的夜澜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