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阿瞳走出虚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褪下衣物踏进浴池。
阿瞳的身材丝毫不逊于魅欲一族的女子，但明显的肌肉线条和身上错杂的伤痕让她比起魅欲一族的女子更多了几分狂野和狠厉的气质。
阿瞳伸手捧起一捧浴池里的水，看着水从指缝中落下。
“深渊源液，月尊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拿出去不知会有多少八十层以下的魔神前来抢夺，甚至还会有八十层以上的，可你竟然拿给她们泡澡？”
墨鸢轻笑道：“阿瞳姐，资源不就是拿来用的吗？难不成留着等死了一起埋进土里？那可就死都不得安生了。”
阿瞳笑了笑：“难怪魅欲一族的人如此忠诚于你，她们对你的忠诚甚至超过渊主。”
“因为我把她们从泥潭里捞出来，把她们清洗干净。还给了她们新衣服，让她们吃得饱饱的。而渊主可没有做这些。”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们的忠诚？”
“我要了啊，我接受了她们的忠诚。”
阿瞳无奈道：“可你不接受契约，就不怕她们背叛你吗？”
墨鸢摇摇头：“她们不会的，她们是我带着成长起来的，我相信她们。”
“是吗？可你的做法我还是难以理解。”
“什么？”
阿瞳缓缓的道：“她们以欲望为食，无论自身也好，其他生灵也好，产生的欲望都会成为她们变强的补品。而她们明明以你为目标自身产生的欲望才是最庞大的，你却让她们为了自己，这不是削弱她们的欲望吗？”
墨鸢微微笑道：“阿瞳姐，欲望永远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所以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们自己，都不会削弱她们的力量。”
“况且阿瞳姐你真的觉得这是削弱吗？我让她们为了自己，她们依旧还会以我为目标产生欲望。这两者叠加，欲望只会更加强烈庞大。”
“而且啊.......她们已经够可怜了，再只是为了我活着，不是更可怜了吗？”
阿瞳很诧异的看着墨鸢：“可怜？你那只有黑暗的身体竟然会产生怜悯和同情这两种情绪，简直不可思议。”
“你别告诉我你选择魅欲一族是因为你那可笑的怜悯，这比你跟我说因为喜欢她们的大胸大屁股，才选择她们更让我惊讶。”
墨鸢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阿瞳姐，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喜欢她们的大胸大屁股，你别乱说好吗？”
“对，我的口误，是我没有说完整，小的你也喜欢。”
“............”墨鸢顿时无语了。
她只是和阿瞳说过自己对雄性生物不感兴趣，怎么到阿瞳嘴里就变成这样了？
见墨鸢沉默，阿瞳继续道：“相比起我见过的所有人类，你是最不正常的。完全没有属于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逻辑行为，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嗯.....”
“很抽象？对，就是很抽象！”
嗯，很好，又被阿瞳学到了一个新的人类形容词，抽象！
墨鸢苦笑连连：“阿瞳姐，麻烦你换个形容词形容我，我怎么就抽象了？”
阿瞳摇摇头：“找不到了，将就用吧，反正也倒差不差。”
墨鸢咬牙：“阿瞳姐，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阿瞳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又道：“况且你我之间也不用说这种话。”
墨鸢无奈扶额，有时候和阿瞳交流真的让她有一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夺取万界的气运，是为了吞掉那个人类女性对吧？”阿瞳转移话题问道。
墨鸢漫不经心的道：“当然是两者都有，只不过夺运是我为了吞掉她留的一步后路。如果我这一次没有成功，深渊夺取了万界的气运，万界抵抗不了深渊的蚕食，她也只会是我的掌心之物。”
“那如果都失败呢？”阿瞳冷不丁的说道。
墨鸢笑了：“阿瞳姐，你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我可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阿瞳看着墨鸢的眼睛：“正是因为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所以才不相信你。你很擅长伪装，也很会欺骗别人。”
墨鸢一手撑在浴池边俯身贴近阿瞳，与阿瞳只有分毫之隔，阿瞳甚至能感受到带着墨鸢特殊香味的鼻息落在她的脸上。
墨鸢漆黑如渊的眸子注视着阿瞳赤红的眼睛，语气无波无澜：“阿瞳姐，我欺骗过你吗？”
“..........没有。”阿瞳的语气弱了几分，目光也有些躲闪。
作为深渊第九十八层魔神的阿瞳实力早已到达仙境顶峰，比墨鸢不知强上多少。常年的战斗厮杀也让她的气势鲜有人可比，但现在她却被墨鸢的气势的压倒。
“对啊，没有。阿瞳姐，我从未欺骗过你。”
墨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脉脉含情：“阿瞳姐，你救过我一命，还帮过我。所以我叫你阿瞳姐，也不会欺骗你。现在是，今后也是。”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和魅欲一族是同类。”
阿瞳面色微红，终于忍受不住墨鸢的注视移开视线，像是一个丢盔卸甲的败逃士兵。
“阿瞳姐，你这样子可真有趣。”墨鸢继续戏弄阿瞳。
阿瞳见到墨鸢眼底的戏谑，无奈的将墨鸢推开：“你可比魅欲一族危险多了。”
“谢谢夸奖。”
墨鸢嫣然一笑，坐到阿瞳身旁。
“阿瞳姐，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还帮我？”
阿瞳沉默了片刻缓缓的道：“魅欲一族我以前关注过，也想让她们有一些改变。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她们已经深陷欲望的泥潭，她们为了活着而迎合现状的思维已经被刻进了骨血里，无人能让她们改变。”
“但你做到了，你自身也很有潜力。我想看看你能让魅欲一族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而你又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那我达到你的预期了吗？阿瞳姐？”
阿瞳笑着点点头：“当然。仅仅三十年时间，曾经最让人瞧不起的魅欲一族如今已经成为绝大部分种族高攀不起的存在。而你，也从当初那个无名小卒成为了深渊八十层的魔神。”
“你比我预想的更有潜力，路也更远。”
“那阿瞳姐你觉得我的路哪里会是尽头？”墨鸢笑盈盈的看着阿瞳：“阿瞳姐，别拒绝我的问题，我知道你能看得到。”
阿瞳脸上笑容消失，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看不到，但我能猜到。”
“你猜到了什么？”
阿瞳看向墨鸢，一字一顿：“你会消失。”
墨鸢闻言不免有些好笑：“阿瞳姐，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想取代渊主对不对？”阿瞳严肃的问道。
“是。”墨鸢并未否认：“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这是不可能的。渊主和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哪怕如我，在渊主面前也十分弱小。”
“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现在就对渊主发起魔神战。”
阿瞳双手抓住墨鸢的肩，一脸郑重：“把你的衣服给我几件，还有你身上带着的一些东西。”
墨鸢闻言愣了一下，虽然懵，但她还是拿出自己穿过的几件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递给阿瞳。
阿瞳接过东西，很小心的保管起来。
墨鸢更懵逼了，也更好奇了：“阿瞳姐，你这是要干嘛？”
阿瞳一本正经的道：“准备给你立衣冠冢。”
“？”墨鸢顿时满脑子问号：“阿瞳姐，我还没死的好吗？你给我立什么衣冠冢？”
阿瞳解释道：“是准备，你们人类对那些死后找不到尸体的人不是有立衣冠冢的习俗吗？我怕你到时候死得灰都不剩，连立衣冠冢的东西都没有，就提前找你要一点。”
墨鸢笑了，被气的：“阿瞳姐，我真是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
看着阿瞳一本正经的样子，墨鸢那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唉......”阿瞳突然叹了一口气：“墨鸢，虽然知道没用，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放弃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变强，但渊主只会变得更强，你没有机会的。”
墨鸢展颜一笑：“好啊，我放弃了。”
“我就知道。”阿瞳无奈的笑了笑：“随你，走了。”
话落，阿瞳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墨鸢摇晃着酒杯，看着晶莹的酒液，笑意温和，充满期待：“想吃糖葫芦了，可惜深渊没有，万界又去不了。只能等了，等大家一起吃吧.......”
浴池之外，魅灵和魅月鬼鬼祟祟的躲在小角落的阴影里极力掩盖着自己的气息。
听闻墨鸢的话，两女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便立刻做出了某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