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会如你所愿的。”
白衣断然肯定道，片刻，眼中却又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昨晚一事，他都被你连累成什么样了。你看他提过一句吗？可见对你多看重。”
“他被我连累？”栩栩重复道，“难道他也受伤了？”
她回想白天老唐神情自若的模样，不像有事啊。
“当然！”
白衣确定的说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他用自己做蛊，与你心力相通……”
“你发生什么意外，他马上就能感应，你若出事，他会比你重十倍。就昨晚那阵仗，就凭你，你以为你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瞎晃。”
栩栩震惊！
他竟然给自己下丨蛊了！
还是用的自己！
为何呢？
是在治疗反噬时，他搞了一堆怪虫，还滴下自己指尖血的那次吗？
难怪她昨晚能听到老唐隔空传音！
所以，她昨晚挨了打，他也同等部位吃了一掌吗？
天菩萨！
昨晚外婆打的可是她的脸，嘴都扇肿了！
那老唐也……
“你这么不安分，上窜下跳的，他早晚被你折腾死！”白衣不爽，接连指责道。
栩栩自知理亏，顿时语塞！
过了会儿，她才向白衣问道：“他不是鼎鼎大名的唐大师吗？他怎么也……”
栩栩想说那么厉害一人，怎么也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连累？
白衣叹出口气，他转向夜空深邃，幽幽说道：“他早就不能操作魂灵出窍之术了……连梦都做不了的人，他也就能摆弄他阳间的那一亩三分地了！”
栩栩似懂非懂，“他不能下岐界？”
“不能！”
白衣斩钉截铁，“十年前，他就把自己给废了！”
栩栩又是一震惊！
一个阴阳师不能下界走阴，那还叫行阴阳之道吗？
就如一个眼瞎、身残的将军，他不能去战场上飞舞刀剑，只能在纸上冲锋陷阵，这算什么事儿！
“所以我说，他会把所学之术都教给你。”
白衣鼻息轻哼，“盛栩栩，你说你这命到底是不幸还是走了狗屎运？”
白衣似有些嫉妒吃醋！
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就是走狗屎运了吧！”
栩栩坦然承认，“这段时间虽九死一生，但还好有老头、山黑、歧梦，还有你的帮助，比我前十岁泰然的生活有意义多了！”
白衣没说话，他在回味栩栩说的“意义”。
“对了，昨晚的事，不知该如何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也就站不到这了。”栩栩诚恳的道谢。
“不用！”
白衣讪讪的道，“我也是闲得……就是可怜了山黑！”
他心疼的看向衣袖里双眼紧闭的山黑，“它对我，犹如大白鹅对那位……哎，真不知跟你是缘还是孽！”
“真对不住！我能为山黑做点什么吗？”栩栩很是内疚。
白衣收起那副愤愤不平的表情，神色淡然道：“既然你误打误撞进了这行当，就好好学本事吧，大家也就少受点连累了。”
闻言，栩栩心里也舒适了许多。
“你姓什么？”栩栩昨晚与山黑提及白衣，才发现竟不知道他姓氏。
“唐，唐棉！”白衣少有的正经模样。
唐？
栩栩又是一震惊！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姓唐！
联想白衣先前的话，那又恨又心疼的模样，难道是——
父子？
他出生几天就随母亲自杀死了，然后凭借老唐的法力在歧界活了下来？
所以对老唐是恨爱交加？
所以他说他离不开，走不出去，
如真是这样，那他确实不能离开给他命让他活得宿主，离开就是个死。
这是她今日刚在书上看到的。
栩栩走神的间隙，白衣带着山黑已消失在夜幕中。
她忽然缓过神来——
桌上还有那么一摞书没看呢！
一时心欠，倏地一下醒了过来！
她舍不得就这样睡掉。
栩栩一连在里屋桌前度过了三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实在困了，就任其在桌上趴一小会儿，缓过劲来继续往脑子里灌。
第三天清早。
她终于看到了十本书的最后一个字！
放下书，站起身，张开双臂，头和上腰劲劲地往后仰去……
正尽情的伸着懒腰，老唐的声音在门槛处响起！
“看完了？”
“看完了！”栩栩收回手臂，摆正姿势回道。
她微抬着头，抿着嘴，作出一副任考任查的神情。
读完的那一刻，她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一股气流欻的一下打通任督二脉，瞬间冲破看书过程中打下的一个个死结，脑海中嚼过的那些文字似都贯通融汇了起来！
就等老唐驾到了！
伸懒腰的空隙，她还想好了，如果老唐再问他为何要学道，她该怎么说会更显官方大气！
“好！”
老唐脚踏了进来，他走到桌前，平声说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他微微暂停，神情坚毅的看着栩栩，眼里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看得栩栩莫名就紧张起来！
“当你成为道学大家，术法首屈一指，有人要你逆天改命，你做还是不做？”
“不做！”栩栩丝毫不带犹豫。
老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为何？”
“我得自己想做，而不是他们要求我做！”栩栩又较上劲来。
“如果给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那么大笔钱呢？
他真是会问，栩栩前几日刚说自己人生目标之一就是赚大钱。
栩栩略微思量道：“如果做了就没命花这个钱，或者害到其他人，那就不做。”
……
“如果是你的家人呢？不救就得死！”
“那当然要做！”栩栩脱口而出。
她虽与父母亲属都不亲近，但他们是她的软肋，一旦有事，她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你做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违背道法伦理，会遭受反噬，天理难容的。”老唐说这些时，神情严肃，似乎觉得这些东西大于天。
“那也救！家人都没了，要那些干啥！”
……
栩栩的一通回答直击老唐那颗苍老又千疮百孔的心。
他着实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他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不被周遭看好，甚至不被至亲接受，也是个面上强势，内心实则胆小自私的可怜虫。
他怔怔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良久，他转身，默默的走进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