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走出屋子,枯枝挂雪,冷风萧索,断壁残垣在雪地里更显寂静,透着无尽的沧桑和厚重感。
破败的窗棂下面有一处雪堆,明显高于别处,她走过去用砍刀扒拉开,是一堆碎了的陶片,这先前应该是一个水缸,长年的风雪和暴晒,陶片上面的瓷釉已经和陶体分离。
姜曦起身,抬头看向四周:“这个院子倒不大,我们去隔壁看看吧。”
严铮闻言从屋内出来。
院子的大门是木质的,从外面阖了起来,严铮嫌麻烦,直接打头阵从塌了的院墙上走,过去后又回身拉扶姜曦。
严景安紧随其后。
第二个院子背靠山体,院子比先前那个大一圈,就连主屋都是用黄砖盖的。姜曦环顾四周,比对分析,发现这里处于村子的中心。
此时院子里和屋顶都是大雪,曾经突围生活的痕迹也被掩盖在雪层之下。
院子里一棵参天的银杏树,因为长久的没人打理,冠幅大的遮住了小半个院子。枯枝败叶,显得院子里更加萧条和荒芜。
严铮倒是乐观的说:“银杏好,不生虫,夏天还凉快。”
这是个东南两间合抱的屋子,严铮率先走到了朝南的主屋跟前,木门上了锁,他咬牙用手使劲一拽,门闩带着生锈的锁整个从门上脱落。
等灰扬了三人才进去,迎面是两把做工一般的明代的圈椅,另一张八仙桌。
这间房除了比方才那间更大,整个房间分区也很合理,左右两边分区明显,左边是床和衣柜,右边是一张四方的餐桌。
姜曦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她瞧着圈椅说:“没想到他们还有木工,这八仙桌虽然做工粗糙,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做的。”
严铮说:“既然是避难,又要到这个深山老林里,自然是要选取一些身强体壮,有价值的人带上。”
姜曦想,只怕在那一个风雨飘摇,食不果腹的年代,没有价值的人也活不到进山。
她可以想到这是怎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既可以烧制陶器,又有木工,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严铮撬开衣柜的门,里面堆着一些已经发黑的不详物品,看着像是布料,她叫来姜曦。
姜曦用刀轻轻的撩起来查看,是藤纤维做的衣物,虽然有些氧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看,这是藤纤维做的,我用它做了那么多件衣服,不会认错的。”
严铮也觉得惊讶:“看来几百年前的先人,就已经可以很好地处理这种纤维了。”
姜曦由衷叹服道:“他们的工艺真好,竟然可以把布织得这么细。”
难道他们还有织布机?
转念又一想,就算是有织布机,这都几百年过去了,估计早也不能用了。
“我说你们先别在那看了,快来瞧这个。”
是严景安从耳房发出的声音。
耳房是一间厨房,里面用土砖搭了一个灶台,塌了一半。
姜曦走进去,看见灶台眼睛一亮,当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灶台,而是上面那口大铁锅。
锅上布满厚厚的油灰和红色的锈层,姜曦心里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难道他们还掌握了铁艺?
严铮也有些意外,这个村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土灶旁边旁边还搭了一个碗架,上面放了几个陶碗和几个陶罐子。
严景安看上了一个上面用布和某种材料封着的细口罐子。
他拿起来,一脸惊讶的又晃了晃说:“里面竟然还有东西?”
姜曦接过去也摇了摇,能听见细微的水声,她揶揄说:“别是三百年前的酒水。”
没想到严景安当真了,一脸可惜的神情。
好像那壶里装的是千金难买的琼浆玉液。
姜曦看了眼封口,其实都是灰也看不清什么:“这密封技术是怎么做的,封的这么严实,竟然都没有挥发。”
正研究着,另一边严铮有了新发现,他示意姜曦过去,接着掀开角落里大腿高的陶瓷缸,上面盖了个陶瓷盖。
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分解,只剩小半个缸底冻成冰的黑色坨状物。
严铮说:“看着像是霉后腐化的米。”
他也不敢确定,毕竟三四百年的东西了。
姜曦想了想说:“陶瓷的密封性一向很好,就算真的是粮食,没有完全分解也很正常,只是可惜了,分不清是什么粮食。”
她不抱希望有什么种子,毕竟什么种子也挺不到几百年。她只想知道他们种的是什么,来年自己也能在丛林里进行种植。
出来以后,他们又去了最东边的一间院子,依旧是东南两间屋子合抱,只是比方才那间屋子小一些,院子也不大,墙壁用的石砖和泥浆,比不上隔壁那间看着宽敞。
主屋外西南角的梁和柱子塌了,以一种要折不折的姿态不知撑了多少年。
严铮看着危险,嘱咐他们在门口待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屋没有锁,半开着。
他警惕的走进去,迎面看见的是一口烧炉。
出乎意料的,室内没有桌椅,环顾四周墙上挂的都是铁器。
除了刀剑,还有犁地的犁耙和锄头,甚至还有镰刀,虽然都生了锈,但还是一眼能看出本来的样子。
除了这些,就剩角落里一张单人的木床,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个打铁的屋子,这里值得再回来详细研究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样炼铁的。
另外,墙上的工具经过二次打磨后也都可以使用。
严铮出来后三人又去了最东北角的那间院落,这家只有一间房,甚至没有窗子,院子里许多东西都被大雪盖住,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屋门口墙上挂着的一颗带角的鹿头。
也许是经过某种特殊工艺。鹿头的脸上竟然还有皮毛。只是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破损,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严铮推退了推门,推不动,接着他下了些力气。啪嗒一声整个门四分五落,开门进去,被一阵气味熏的立马捂住了口鼻,屋子里有一股刺鼻的气息。
随后跟上的严景安也立马用围巾捂住了口鼻:“什么味?”
严铮沉声说:“应该是个猎户的屋子。”
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兽皮,不过,大部分都已经霉变了,看起来气味儿是从这些兽皮上散出来的。
姜曦往角落走,她看到那里竖着一把弓,本想拿过来给严铮看,经过木床时,她惊得叫了一声,人吓得一个哆嗦,手上的砍刀险些脱手。
严铮赶忙过去,顺着视线望过去,目之所及,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躺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骸骨,肌肤血肉已经风化,只留一副森森骨架,身上盖着层早已碳化的被褥,头和胳膊露在外面。
边上的严景安凑到床跟前,奇道:“咦,这人竟然没有左臂?”
姜曦压了压心神,鼓起勇气看过去,不免也惊讶,不是只露出一条手臂,是真的只有一条,原本左胳膊的位置空空如也。
接着,她想到了什么,说:“少了一只胳膊……他应该就是壁画上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