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无声,肃成闻的脸上丝毫没有浮现出半点不好意思和尴尬。
mhS高层用一个探究的眼神看向肃成闻,眼神里怀着对生物科学崇高的敬仰。试图用肉眼勘查出眼前这位——满脑子入赘想法的碳基生物到底是由什么成分组合而成的?
在mhS联盟高层逐渐怪异的眼神中,肃成闻总算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为了两族和平,作为mhS联盟总部的高质量黄金单身汉自愿奉献肉体,有什么问题么?”
肃成闻说的抛头颅洒热血,那双在外人看来凌厉的眼神始终盯着陈祭,试图从陈祭冰冷的黑瞳中寻找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灼热的眼神下,陈祭缓慢抬眸:“他不仅是鲛人族的叛徒,也会伤害人类。”
肃成闻缓慢坐下,绸布下,肃成闻的鞋尖轻轻地碰到了陈祭的尾尖。
“en?”陈祭本能的发出一个音节,一抬头与肃成闻视线相对,他看见肃成闻翘起的嘴角,立马僵硬着捧起杯子喝了口水。
谈判继续进行。陈祭提出一个想法:希望鲛人族和人类可以通商,并且可以在陆地上得到生存的权利,可以被当做常人一样与人类相处。
诚然,这是一个十分难解决的事。
如何让全人类接受鲛人的存在,如何让人类相信鲛人族不会随意杀……问题还远远不止于此。
这样的改变对两族来说,都是十分艰难漫长的。
初次谈判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散会时,陈祭和谭钦是一块离开会议厅的。小凌紧随其后,被肃成闻从后面揪住,“来聊聊。”
小凌打着手语:失礼的人类!我讨厌你!
小凌万般不愿意还是犹如提线木偶一样,被肃成闻带上了车。小凌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小背包,坐在后座上,小凌打着手语: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肃成闻抽了口烟,“我就问一个问题。”
小凌扬起下巴看向他,他大概能猜到肃成闻想问的问题,大概是陈祭尾巴为什么会变成黑色,陈祭在这三年来有没有伴侣,为什么在沙滩上埋饼干,有没有想肃成闻之类的问题。
这些问题,他都不会回答。
王特地交代过他,不可以和肃成闻说很多事。
肃成闻问:“他在海里三年有没有哭过?”
小凌大脑宕机了三秒,这个问题陈祭没和他交代……没交代是不是就得说实话?小凌实在是不擅长说谎,面对常年审讯的肃成闻,他很容易的露了怯。
肃成闻得到了答案。
陈祭哭过。
肃成闻放了小凌,小凌下车时,他看着车内飘起烟雾,肃成闻明朗刚毅的轮廓在斑驳光影中依旧清晰。小凌并不满意这个“王后”,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他对着肃成闻打着手语:我听苏郁说王离开海底监狱那晚,尼罗水湾下了暴雨,王在离开水域后独自去过陆地,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这些血不是他的。那天晚上王哭了很久,之后每隔一段时间,王都会难过。
肃成闻看着小凌的手势,他身体猛地僵住,他声音发哑,“那天是不是他去鲛人族的第253天?”
小凌想了一会:差不多,是第八个月中旬左右。
烟丝在肃成闻恍惚的眼神中飘起,他差点死在尼罗水湾的那晚,没做梦……是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陈祭。
那晚他失血过多,真的差点死在了尼罗水湾。他当时想着,死在这也好,还能和陈祭作伴。但他模糊时看见了陈祭,强大的求生意识让他在连续的手术中活了下来……
如果陈祭没有出现的话,三年前肃成闻已经死了。
肃成闻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到接待所后他站在陈祭的房间门口踌躇了很久,手抬起又放下,迟迟没有敲门。
算了……敲了门他除了质问也说不出别的东西,现在很晚了,该好好休息了。
肃成闻抽回手,回了房间,他拿上一套潜水设备前往尼罗水湾附近的水域。肃成闻心绪烦躁的时候,就喜欢下海潜水,氧气瓶里的氧气用完后,他也舍不得上来。
潜水不是他的爱好,在无垠的深海中寻找溺水的窒息感才是他的目的。
在陈祭离开的1147天里,肃成闻无数次下潜,他无数次想溺死在水里,但他不能这么做。陈祭所换取来的和平,人类还学不会珍惜,总有人试图挑起两族的矛盾。
那些人的行为,在肃成闻眼里和踩在陈祭坟头蹦迪没什么区别。他不容许任何人这么做,所以他要用生命守护住陈祭留下的一切。
肃成闻活着是为了陈祭,死也是。
在脱离氧气瓶时,肃成闻已经潜入深处,他感受到了水中压强所带来的耳鸣头晕,却依旧挑战着人类的极限,并且在这样的行为中感受着陈祭曾经经历的绝望与无助,感受着海水与他相拥的时刻,就好像陈祭在抱着他。
他们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像以前一样。
肃成闻回接待所,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刚准备开门,隔壁房间的门忽然敞开了,陈祭从里面出来,迎面对上肃成闻的视线。
“这么晚还不睡?”
“我出来喝水。”陈祭手中端着一个水碗。
肃成闻从陈祭手中拿过水碗,把潜水设备放在房间门口,“我帮你去装。”
肃成闻美滋滋的去给陈祭倒水了。
陈祭就站在门口等着,肃成闻把热水端来的时候,还拎了箱矿泉水来,肃成闻把矿泉水放在地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现在还很烫,晚点喝。”
陈祭:“嗯。”
肃成闻瞥了眼电视,“早点睡,这么晚了不许看电视。”
陈祭没有理肃成闻。
肃成闻看向陈祭的尾巴,这一次他清楚的在陈祭尾巴上看见了七道交叠的疤。陈祭缩了缩鲛尾,掀开被子把尾巴藏了进去。
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祭的脸一红。
他刚刚在数饼干……饼干被盖在被子里,有点挠尾巴。
陈祭抓着自己的小侧鳍,强装镇定:“你走,我要睡了。”
肃成闻“哦”了一声,迈开步子要走,走到客厅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走什么走?
好不容易才进来的。
大晚上的,正是干点什么的好时候!现在走,他还是男人吗?
肃成闻立马折返回来,刚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床上堆着饼干,陈祭嘴里叼着一包,怀里抱着三四包,很认真的在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