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这人直接摔在了新垫子上，好在垫子有点厚度，就是衣服估计湿了，垫子上的水还没干透。
周警官急忙将对方搀扶起来，定睛一看，这人的头发油腻得好似能挤出油来，估摸已有一月未曾洗头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盒子，他见状，连忙像触电般松开了手。
一看就是花店的标准客户，他还是离远点的好。
周警官求助般的看向白篮，白篮秒懂。
“这位客人，外面冷，要不要进来坐一坐！”白篮给穆离使了个眼色。
很快，他就端了两碗汤圆出来，此时，周警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警官也吃了再走吧，我家老板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白篮主动给两人端了汤圆。
就这样，在王灵的目光下，周警官觉得还是吃了再走比较好。
陈力刚刚火化了妻子，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这里，被人撞得摔了一跤，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这是哪里？”
“客人，这是灵堂花店，您想买花送给亲人吗？”白篮将汤圆往前推了推，汤圆的香气似乎吸引了对方。
“这是送我的吗？我……没钱了！”陈力有些窘迫。
“您吃吧，不要钱！”
这次陈力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他端起碗，几口就将汤圆吃干净了，似乎是饿了许久。
“不……不好意思，你们这儿花怎么卖？”
陈力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吃了人家的东西，有了些力气，还是照顾店家点生意比较好，妻子以前怎么说来着，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便宜，大家都不容易。
“我们的鲜花，专供灵堂，一般情况下，一万枝起售，一块钱一支，买一万枝鲜花可以多赠送一百枝，您想买花吗？”
白篮动听的声音传来，陈力却觉得有些吃惊，一万枝起售，这也太多了，买那么多往哪儿放啊，而且他现在哪有那么多闲钱，他还得打官司呢。
“这……这也太多了，我买不起啊！”
“没关系，您可以先享受我们的服务，最后再结账，在我们花店购买鲜花可享受七天专业守灵服务。”
陈力听到守灵服务，又觉得不算贵了，这应该是一家白事花店，守灵这个事情一般人不愿意干。
不过……他苦笑了声。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拿不出钱来，而且，我可以自己守灵，不需要别人代守的。”
陈力说完就要走，正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眼睛瞟到了桌子边上，穆离新制作的抹布上。
“这是……”
他摸了摸，觉得这布料有些眼熟。
“这是我们今天在旧货市场买的衣服，回来发现穿着不合适，就处理了一下。”白篮见客人对抹布感兴趣，很礼貌的解释了一下它的来历。
旧货市场……衣服……抹布。
这几样东西合起来，陈力脑子有些嗡嗡的。
这时，他也看到了花店门口同样布料的脚垫，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这位客人，您没事吧？”白篮见对方一直看着穆离做的脚垫发呆，于是看了穆离一眼，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人。
“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我也放了衣服在旧货市场上卖，布料跟你们这抹布和脚垫差不大不，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件粉红色的坎肩，上面绣着荷花？”
陈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问完又觉得自己矫情。
“有啊，听店家说，那坎肩的主人跟着衣服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呢！”
陈力确定了，这就是自己寄售的那件衣服。
“你们买这衣服花了多少钱啊？”
“八百！”
陈力自嘲的笑了笑，当初买的时候，他花了四千啊，那可是羊绒大衣啊，居然买来剪了当脚垫。
不过，他没有资格说什么，都落到要卖妻子衣服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不瞒你们，我的钱得留着打官司，不能花在买花上面，所以很抱歉。”
陈力一脚踏出花店，在垫子上直接摔了一跤。
周警官将这人扶起来，仔细看了看，有些眼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见过又有什么奇怪？他们叫你警官，你是警察吧，我也不怕说，放寒假的前夕，我的孩子在学校惨遭车祸横死，至今学校仍在推诿责任。我的妻子更是被网络上那些键盘侠无端攻击，最终含恨跳楼自尽。我无所畏惧，我只求一个公道！”
陈力的面容狰狞得如同恶鬼，周警官不禁惊愕，一阵寒风如利刃般刮过，陈力似乎又强行将自己拉回，重归那副颓然之态。
白篮过来扶他，让他先坐一会儿，自己跟老板商量一下款项的支付形式。
“让我走吧！我真的没钱！”陈力突然有些愧疚，他现在连给妻子买花的钱都没有了。
“陈先生，我找了你很久了，原来你来这里了？”一位戴着眼镜，有些斯文的青年女教师到处寻找陈力。
天有些黑了，她一不注意又走到了这里。
“秀儿姐！”
白篮看到她非常高兴，老客户了，前几天还来送过礼，来人正是仍然在学校当老师的王秀。
“小白！你好吗？”王秀看到白篮也非常高兴，她看着陈力的模样，又看了看白篮，咬了咬唇，想劝陈力买花。
“你……你们学校的老板都是帮凶。”这人却似乎并不买王秀的账，看到她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充满了敌意。
“陈先生，我们都理解你，学校已经在尽力处理这个问题了，孩子是我们班的学生，还是朶朶的朋友，我也很重视的。”
听到朶朶的名字，白篮记得王秀收养了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赶紧把桌子的糕点整个打包了拿给王秀。
“秀儿姐，这些糕点，拿回去给孩子吃。”
“谢谢！”
王秀见白篮还是如此热情，犹如冬日的暖阳，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这样好的人，她此生恐怕再也难以遇见第二个了。
“不就是花吗？我买！这日子再难，我都不会退缩的，哼！”
陈力见白篮对王秀这么好，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看来，学校就是黑校，这花店肯定也是黑店，他决定了，先收集证据，然后告他们，坚决不给钱。
“陈先生，莫急！这位客人与我们的店员交好，那是因为她已数次光顾，且多次购买鲜花。我们这店是操办白事的，来过数次，意味着什么，您大概也能明白吧！”
王灵的话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陈力的心上。
都活的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