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屋子里极其安静。
灯盏里的烛光渐渐昏黄,屋子里笼罩一层雾色,愈发让人倦困。
程则绪坐在床榻旁,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想离开,这是事实。
在益州时她便一直想离开,如今才知为何,可他心中不愿。
就算早早知道为何,他也不愿让她离开,他见不得她躲在别的男人怀里,转身嫁于他人。
再过几日,过几日便好了。
程则绪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通红的眼眶让人怜惜,泪水混着发丝粘黏在眼角,身子颤动无声哭泣着。
心中被揪了一下,生疼。
平日里清冽的声音变的温和,“阿宁喜欢扬州,我们去扬州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不停的抽泣声。
“阿宁想要什么,我都为阿宁寻来。”
抽泣声更大了些。
程则绪心中愈发着急,“阿宁想离开?”
抽泣中伴随着呜咽,“想。”
程则绪算是明白了,陆嘉宁只愿回答她想听到的,她巴不得赶紧离开他。
程则绪心中的愧疚来的快,散得也快,声音恢复正常,“阿宁离开想去哪?”
屋子里又没了声音。
程则绪叹了口气,最终妥协。
“我让阿宁离开。”
屋子里哭泣声渐渐消失,陆嘉宁哑了音询问道:“你确定?”
程则绪瞧她这般模样,心中发笑,“真的。”
陆嘉宁用袖子擦了下眼泪,从床榻上坐起看他,询问道:“我何时能离开?”
通红的眼眶强忍着不掉下眼泪,脸颊红润有光泽,唇角也随着情绪下撇,这倔强模样程则绪甚是抓心。
抬起手擦掉挂在脸上的泪珠,捧着她的脸不急不慢道:“一个月后如何?”
陆嘉宁一听,随手打掉他的手偏过身,双手搭在膝盖上不去看他。
一个月太久了,她不想待在这,而且程则绪这话可信度也有待考量。
谁会相信两次对她下药的人。
程则绪的手落在被褥上,嘴角扯了扯,“两个月?”
陆嘉宁蹙眉又偏回身子瞪他,“哪有加价的啊?”
程则绪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极有耐心道:“那阿宁是想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陆嘉宁看他,坚定道:“最多七日。”
程则绪回复干脆,“不准!”
“阿宁若是不选,那就两个月吧,两个月后我再送你离开。”
陆嘉宁急了,“一个月!”
程则绪面上露出不舍的表情,“阿宁真是心狠,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时日一到我便送阿宁离开。”
陆嘉宁认真看着他,试图找出破绽,“你不会耍我玩吧?”
程则绪一笑,“不会,但这一月我也有条件。”
看着陆嘉宁疑惑的神情,继续道:“这一个月,阿宁不准躲我,就宿在这与我同吃同住。”
陆嘉宁抽出被他把玩的手,“不行!”
这人就是疯子,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发疯。
而且这一个月之后能不能走还全看他的意思。
若是不放她走,夜夜宿在这被他吃干抹净,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阿宁也可以不答应,便一直留在这,毕竟我甚是钟意阿宁,想来明年也能要个孩子,府上热闹些。”
程则绪将她身子扶正,“阿宁,我并非正人君子,七情六欲我都有,我钟意于你,一直想把你留下,如今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陆嘉宁蔫了,“一个月之后我又如何知晓能不能离开?”
程则绪淡淡道:“这点我向你保证。”
陆嘉宁冷笑,她可不相信程则绪的人品,心眼子贼多。
“这一个月,阿宁与贺衍如何相处,便要与我如何。”
陆嘉宁提醒道:“你不准欺辱我。”
程则绪挑眉低头看她,“我说过,阿宁与贺衍如何,便要与我如何。”
陆嘉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与贺衍太过亲密,两年的感情也是有的,贺衍功夫好会伺候人,她自然喜欢。
程则绪给她下药,身子像被碾压过一般,生疼难耐。
“我与贺衍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程则绪点头,“那晚要不是我阻止,你俩早就翻云覆雨了。”
光明正大欺骗他,他又不傻。
陆嘉宁羞的移开目光,“在这时日你不准碰我。”
“可以,阿宁与贺衍如何相处,便要与我如何,青竹自然知晓阿宁与贺衍是如何相处的,阿宁不要欺骗我,我这个人脾性不好。”
又开始威胁她!
陆嘉宁心中气愤,“一个月后你必须放我走。”
“可以。”
她不知道一个月后会如何,也不知程则绪这话的可信度如何。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直被困在将军府,留在京都。
另一个便是一月之约。
但陆嘉宁不想一辈子待在京都。
赌一把,看看一个月之后如何,再做决定。
这是她唯一的可能了,她不想等死,总要给自己留点希望在。
陆嘉宁又道:“我留在这也有条件,不准干涉我的自由,等我离开之时给我一千两银子,算作这一个月的补偿。”
有了银子到时候寻个地方买个住宅,招个丫鬟,再租个铺子也能维持生活,而且她向程则绪要的并不多。
她受了这么多苦,都是程则绪造成的。
这世间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程则绪宠溺般刮了下她鼻子,“依你,真是个小财迷。”
“要是一个月后你不愿离开,也可以留下来做我夫人。”
她又不傻,留下来等死吗?
“要让将军失望了!”
程则绪看她倔强的模样,心软了一地,揽过她搂在怀里,下巴落在她肩上,甚是满足。
“那便等一个月之后再做决定,阿宁的心给我留点位置吧。”
陆嘉宁没推开他。
“将军方才说过的,我没有心,无法为将军留下位置。”
程则绪轻笑,“真记仇。”
缓了会,“阿宁恨他们吗?”
恨谁?
陆嘉宁心中清楚,“我以什么身份去恨他们?”
“只不过想好好活着罢了,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不是吗?”
“若不是将军,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京都。”
程则绪揽紧了些,却未去回答她。
“我们都是孤身一人,阿宁也可以考虑留下来,一个月之后是去是留,全看阿宁自己。”
“我钟意阿宁,自是希望阿宁为我留下来,在战场杀敌之时,心中也能多个牵挂。”
“阿宁可愿为我敞开心扉?”
陆嘉宁自然不愿留在这,又何来的为他敞开心扉。
她的心是自己的,连贺衍也抢不走,“我无法回答将军。”
光明正大的拒绝,程则绪也不恼。
“阿宁,喊我一声表兄。”
见陆嘉宁未出声,程则绪心中不满,“你都喊他们兄长,为何到我这连一声表兄都不愿?”
陆嘉宁咬牙切齿,“表兄。”
随后从程则绪怀里挣脱出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