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宁这两日待在厨房跟着厨房李嬷嬷学着做药膳粥。
自立秋以来,陆老夫人身子便不爽利,她整日待在府里她无事,一早便来了厨房。
李嬷嬷一见,欣喜福了福身,“姑娘来了,姑娘这两日倒是用心,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心中定会高兴。”
陆嘉宁利落卷起袖子去木盆里洗净手,“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只要外祖母身子康健,这点小事算什么。”
放在以前,她倒是连厨房都不会进,如今在陆府待了那么久,外祖母真心待她,她也真心希望外祖母身子康健。
陈嬷嬷在旁边切着食材,“姑娘稍等,老奴将食材先备好。”
“不急。”
陆嘉宁站在炉子旁看着火候,陈嬷嬷将食材放进陶盅里,等冒了热气便拿着木勺不停搅拌。
热腾腾的雾气扑打在脸上,眼前白茫茫一片遮挡视线。
陈嬷嬷站在一旁守着,生怕烫伤了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是小心为上。
约摸半个时辰,陆嘉宁端着药膳粥去了乐康院。
陆老夫人刚起身,瞧见人来,笑盈盈道:“嘉宁又端什么来了?”
陆嘉宁将木托放在案几上,掀开碗盖散热,“是药膳粥,外祖母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兴许吃了嘉宁做的这个便好了呢。”
陆老夫人朝木托看了眼,欣喜又意外,“嘉宁做的啊,那我吃了之后身子定好了。”
又朝于嬷嬷道:“这孩子倒是用心,总挂念着我。”
于嬷嬷站在旁边搅拌着药膳,热气往上飘散,“咱府上姑娘顶好,又聪慧又孝敬长辈,谁家姑娘也比不上。”
陆老夫人笑着,“那是自然,改明嘉宁嫁了人,我倒是舍不得。”
“外祖母,您又打趣我。”
“好好好,不打趣你,今日是不是该去什么宴会了?”陆老夫人提醒道。
陆嘉宁点头,“还不急。”
陆老夫人手里握着拐杖,双手叠放在一起坐在软榻上。
“自嘉宁来府里,便给你买来好多衣裳首饰,都堆放在你院子里,平日里你总爱待在这,也不喜穿戴,今日让禾善好好给你收拾一番,咱不能输了体面。”
禾善在旁边福了福身,“是,老夫人。”
陆嘉宁无奈一笑,拉着陆老夫人衣袖,“也总不能穿得花枝招展吧,嘉宁觉得如今这般便挺好。”
陆老夫人上下打量一番,素衣素妆,倒是清新淡雅,她虽没参加过什么宴会,但也知道姑娘家都会精心打扮,她不想让嘉宁被比下去。
她不知嘉宁从小过得如何,陆音是个聪善之人,又温和贤淑,嘉宁又是她唯一的女儿,定将她捧在手心里养着的。
可她能感受到,这丫头心中有一股郁气,看似活泼,实则并非如此。
到底是个可怜孩子,如今无父无母,怕她思虑过多,又怕嘉宁待在这局促。
她总盼着嘉宁日后寻个好点的夫君,能圆满些再圆满些。
陆老夫人又对着禾善道:“一会带姑娘回西院好好梳洗一番再去。”
“好好好,听外祖母的,外祖母先用膳,嘉宁这便回去。”
陆老夫人朝她摆摆手,“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时辰。”
陆嘉宁不好驳了陆老夫人面子,起身回了西院。
禾善走到里间询问,“姑娘要不要穿那件粉色烟罗裙?于嬷嬷早便送来了,奴婢觉得姑娘穿上定好看的。”
“粉色娇艳,还是那件浅蓝色长裙吧。”
若是以往,她爱粉衣淡妆出席,衣裳全是上等月华锦所制,只不过她如今不想太打眼。
禾善聪慧入微,会洞察人心,知道她的主子是眼前这位姑娘,陆老夫人怎么说她便应和着,到了屋里关了门,还是以姑娘为主。
看得出来姑娘不想太出众,便挽了个寻常发髻,插了两只海棠发钗,将后面长发铺在身后。
刚收拾好,便有小厮通传,说是公主已经到了。
陆嘉宁起身朝小厮道:“去乐康院告知一声,让外祖母不必担忧。”
小厮拱手,“是。”
一路穿过走廊到了府门,瞧见精美的马车停在那,许予朝正坐在马车里撩着帘子往府里看,见人来欣喜道:“宁姐姐快上来。”
禾善扶着陆嘉宁上了马车,落坐在许予朝身边。
马车宽敞,不过九月便铺上了绒毯,内设奢华大气,连帘子都是用的上好轻纱,两侧案几上燃着熏香,清新雅淡。
许予朝笑着,“宁姐姐今日打扮的倒是不打眼。”
陆嘉宁回应,“我觉得便挺好了。”
许予朝满不在意,“近日我宫人说,拓拔皇子将沈嘉棠拦在御花园,不知是真是假。”
转眼又气愤道:“前些日子四皇兄都与拓拔公主完亲了,也不知那个惹人厌的拓拔皇子为何还赖在这不走。”
陆嘉宁思索片刻,“总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一个落败国罢了,拓拔公主能嫁于四皇兄已经顶好了,那个拓拔皇子绝不是善茬。”
许承言一身玄色暗纹金丝蟒袍,头戴玉璧高银冠,腰束红玉金丝腰封,手臂放在腰封处,云纹金丝锦袖垂落下来。
剑眉凌厉,唇色淡薄,极其会洞察人心的眸子泛着冷意,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矜持贵气,身形修长立于定安侯府外,无人敢叨扰。
府外来往马车不断,定安侯府大房夫人领着小厮丫鬟站在府外迎接,外面乱哄哄一片。
马车一路行到定安侯府,车夫放下脚蹬,许予朝立刻探头出去,不远处熟人落入眼帘,惊呼道:“皇兄!”
许承言见马车前来,踱步走近。
陆嘉宁刚低弯的身子怔了下,素手扶着车壁顿住,眼眸微阔,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许予朝利落下了马车,朝许承言走去,欣喜道:“宁姐姐还在马车上,皇兄今日倒是来的早些。”
许承言声线一向清冷,目光不动声色落在车帘上,未见有丝毫动静。
“你的宁姐姐为何迟迟不肯下来?”
许予朝诧异回头看了眼,喊道:“宁姐姐,到了。”
听见动静,陆嘉宁嘴角弯着笑,伸手撩开帘子,垂眸入目的是一张修长薄茧手掌,骨节分明白如玉,拇指上戴着玉扳指,竟显得高贵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