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敬川拱手歉意道:“臣还要去陆府,便不同殿下回去了。”
许承言压着刺骨寒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冷声道:“孤无事!”
今日就不该将马车赶回去,早知便用定安侯府的马车,与季敬川挤在一起臭话贼多。
不痛不痒戳在他身上,还拿季敬川没办法。
许承言索性闭上眼不去搭理他。
季敬川颇为得意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偏过头,没再开口。
这披着羊皮的狼啊,难以入羊堆。
-
两辆华贵马车停在陆府,有陆嘉宁在身边,府外小厮不敢阻拦。
陆嘉宁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两人,一时犯了难,又无法直接赶走他们,连步子都慢了不少。
外院,于嬷嬷端着放有空药碗的木托刚要去厨房,远远瞧见府外一堆人乌泱泱走进来。
定眼一看,她见过人群中的世子和公主,却没见过身边另外一公子,看起来甚是贵气,吓得手一抖,又端着木托小步跑去乐康院。
“老夫人,老夫人,外面来了一群人……”
陆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于嬷嬷慌张的模样,又听着她这话,急忙坐起身,“都是什么人?”
她待在府里几年,都没瞧见过什么人来,陆贞阳常年在外,府中甚是冷清。
于嬷嬷喘着气,“姑娘带着什么世子,还有那日见到的公主,还有一个贵人,看着甚是贵气,老奴倒是不认得。”
陆老夫人待在村子里大半辈子,没接触过权贵,不知如何与那些人打交道。
摸着身边拐杖站起身,不可置信看了眼于嬷嬷,又着急忙慌往里间走。
“我这老婆子怎么应付了那么多贵人啊,嘉宁那丫头还真是的,也不知道提前派人说一声。”
于嬷嬷也没见过什么贵人,急忙跟着老夫人进了里屋,陆老夫人步伐极快往床榻旁走。
“一会他们来了,你就说我病了,喝完药刚睡下,让嘉宁那丫头好好招待他们,我可应付不过来。”
话落,陆老夫人躺在床榻上闭眼假寐。
于嬷嬷心中愈发着急,木托一直没放下,瞧了眼陆老夫人,又急促往外赶。
到了外屋门口,便瞧见几人已经上了台阶,于嬷嬷慌乱中带着笑,“姑娘回来啦,老夫人喝了药刚休息。”
看了眼跟在身边几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急忙朝他们福了福身,“老奴先去趟厨房。”
见于嬷嬷这般说,陆嘉宁心中暗喜,又不敢表现出来,转身将他们拦在外面。
“殿下、兄长也听到了,外祖母已经休息了,还是不要打搅了她。”
季敬川认同,“既然老夫人休息了,那便不打扰了。”
陆嘉宁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许承言。
许承言自然瞧出她眉间喜悦,“孤也可以不找老夫人,找宁儿叙叙旧如何?”
许予朝在旁边狐疑看了眼许承言,终究没开口。
陆嘉宁嘴角弧度渐渐消失。
季敬川后退一步朝着许承言拱手,诚恳劝谏道:“殿下,毕竟男女大防,殿下是男子,怕是多有不便。”
又是那句话,不痛不痒,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许承言不耐瞥了季敬川一眼,声音冷冽,“世子只会说这一句吗?”
翻来覆去用这句话折磨他。
季敬川从容不迫,依旧未起身,“臣为嘉宁着想,殿下也可以不理会臣所言。”
许承言掀起眼眸,冷漠地觑了对方一眼,“世子所言极是,是孤未考虑周全。”
又看了眼许予朝,“明和随孤一同回去。”
许予朝不满小声嘀咕,“皇兄回去便好,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想留在这玩会儿,晚些再回去。”
“明和为母后摘的菊花再不晒,母后的嗓子便好了。”
许予朝眉眼弯弯,“那不挺好的。”
许承言一个冷眼扫过去,许予朝哑口不言。
“明和不是想在母后面前表现吗,到手的机会都扔了,还怎么让母后答应明和去郊外玩。”
许予朝恍然大悟,朝许承言走去,欢快道:“宁姐姐,我改日再来寻你。”
许承言看了眼季敬川,生怕对方不走,提醒道:“世子随孤一同离开。”
季敬川未搭理许承言,对陆嘉宁温和一笑,“嘉宁,过两日我再寻你。”
陆嘉宁见季敬川帮他解决了大麻烦,心中甚是感激,“我等着兄长。”
目送几人离开,陆嘉宁心情大好,见于嬷嬷久久未归,外祖母还在休息,她也不想进去打搅,领着禾善回了西院。
“今日之事外祖母问起来,莫要多说。”
禾善跟在后面,“奴婢明白。”
今日姑娘身边那么多人,太子殿下还对姑娘百依百顺,关系甚是亲密,禾善现在都反应不过来,也不敢多问。
穿梭在走廊,陆嘉宁心情忽然沉重,今日周氏那眼神,似乎觉得她不该活在这世间,不该出现在京都。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愿来。
在庄子里时她还曾期盼过,周氏会不会念及十二年情分救她于水火,沈知律会不会突然出现将她解救出来。
如今看来,周氏不杀了她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人还是要靠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没有期盼便少了份失望。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一路来了西院,伸手推开屋门,瞧见屋子里一抹月白色身影,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悠闲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的人。
立刻回头看了眼禾善,禾善眼睛瞪的极大,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屋子里的人。
“在屋外看着。”
禾善一惊,连连点头退到走廊处。
姑娘屋子里怎么会有男子在,跟着姑娘一个多月,府中只来过季世子与公主,今日倒是见了许多大人物,还和姑娘关系匪浅。
禾善怎么也想不通,不停地低头扣着指甲苦思冥想。
陆嘉宁看着禾善离远了些,才走进屋子里,警惕的将门半开着。
她此时对程则绪是复杂的,想起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心中存有一丝畏惧。
又一想,她是陆府姑娘,陆贞阳如今仕途正旺,程则绪与陆贞阳是同僚,怎么也得给陆贞阳几分薄面。
现在的底气,都是陆贞阳给的。
陆嘉宁并未走太近,抬眸看向程则绪,眼底没什么情绪,缓缓开口。
“将军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