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出部的平台前,高啸林经过一番火力侦察,平台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平台上并没有什么埋伏,就唤过一股宅兵让他们往上冲。
在鬼剑涧的时候,同样也是有过火力侦察。结果,队伍进到涧底以后,却是被李天琪包了饺子。场面惨不忍睹,时至今日,群伙们依然是胆战心惊。
群伙们躬着腰,慢慢地向突出部的平台上进攻,时不时的,还有人对空放上一枪,以壮行色。
终于,有人爬上平台,他转回身,对着后山,连放数枪,向平台下的高啸林报平安。
突出部平台下的群伙,立马吆喝着,对天放着枪,奔跑着向突出部平台,蜂涌而上。
忽然,突出部平台东面的崖头上,飞来一支响箭,带着火头,扎在平台的干柴火料堆上。
霎时间,平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堵住了登上平台的路径。有群伙大骂起来,他说:
“他妈的,眼都瞎了,这么一大堆干柴,都没有人看到。”
平台口上,有群伙被烧成了火人,顺着路径滚下山坡。
高啸林大骇,他调转马头,就向后边撤退。他呼喊着说:
“快撤快撤,又他妈的上当了。”
三麻带着他挑选的精壮宅兵,埋伏在二坎的后面。他静静地观察着突出部平台,平台上有两堆干柴。他们在这里埋伏,无法向高啸林报告。
当平台上燃起大火的时候,三麻发现了平台东面崖头上的埋伏。他安排狙击手,瞄准崖头上的龚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露头就干掉他们。
平台上尽是崖石,寸草不生。大火燃尽了,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燃烧的东西了。他等待大火燃尽以后,便可以冲上平台。
三麻转头看着突出部后山的高啸林,但愿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大火燃尽以后,就向突出部发起进攻。
这样,他三麻就可以乘机攻向平台,从另一个出口,冲进葫芦沟。
忽然,三麻不由得懊丧。在突出部通向葫芦沟的那个出口旁边,堆着一大堆干柴火料。
两堆干柴火料相距较远,葫芦沟口那边的干柴,并没有燃烧。
三麻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把突出部上的战情向高啸林报告。让群伙发起进攻的时候,提高警惕。
三麻冒着暴露的危险,派了一名精明强干的宅兵,去向高啸林报告。
突出部平台上,多出一堆干柴火料,情况发生变化,三麻的战术,也得随之改变。他决定,在这一堆干柴火料燃烧之前,就得冲到通向葫芦沟那边的出口处。
惊慌失措的高啸林,得到三麻送来的战地情报,顿时来了精神。他吆喝着说:
“我的老爸有难,你们怕不怕死?”
群伙哑然,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人附和高啸林说,他们不怕死。
高啸林怨群伙无情,他的老爸被李天琪捉去,九死一生。平日里都是忠心耿耿的群伙,居然都是被李天琪吓破了胆,底气不足。他骂着说:
“他妈的,好吃好喝的养活着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等一会都给老子上,就是你们全都死了,也得给我把老爸抢回来。”
正是用兵的时候,高啸林这么说,智囊以为不妥。他拉住高啸林的马缰绳,严肃地对群伙们说:
“平日老爷子对大家都不薄,现在,老爷子有难,你们那个能忍心老爷子受难。平台上的大火燃尽了,你们就往上冲,冲进葫芦沟里的人,赏现大洋十块。”
群伙骚动起来,有勇者慢慢地向队伍的前面涌动。高啸林不悦,他骂骂咧咧地说:
“狗日的,没良心,一个个都是贪财好利的家伙。我恨不得一鞭子抽死你们,这样,让督战队把机枪架上,贪生怕死的人,格杀勿论。”
智囊拍了拍高啸林的大腿,低声瞒怨他说:
“现在用的就是急功近利的人,救老爷子要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高啸林知道正是用人之际,他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转眼间,都变成了急功近利的小人。他是一肚子的恶气,他一挥马鞭,喝道说:
“他妈的,都给老子上。”
智囊并没有松开手中的马缰绳,他止住高啸林说:
“将军可注意到火种是从哪里来的?”
高啸林救父心切,他用马鞭指着突出部平台上的崖头说:
“看见了,就在崖头上,派机关枪,对崖头火力封锁,看他们怎么放火。”
智囊松开马缰绳,嘴巴里嘟囔着说:
“不好。崖头上只要有一支箭过来,就能燃起大火。”
智囊思量着,让高啸林唤来一个头目。他对那个头目说:
“崖头上的人不会多,你找几个善于攀岩的兄弟,从路边的岩面爬上去。拿下崖头,每个人赏二十块现大洋。”
这样安排,堪称完美。突出部平台没有火种,群伙们拿下突出部,就不是问题。
突出部后山这边,高啸林群伙一时没有大的动作,三麻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三麻希望他们能和自己想在一起,先从源头拿下龚家人。没有火种,群伙就不难登上突出部平台。
看见有群伙登上崖头,那边并没有响起枪声。三麻不由得大惊,上当了,龚家人狡猾,一定另有发火种的地方。
三麻一扬手,让他的手下匍匐前进。他们慢慢地向突出部平台靠近,最好找见隐藏在暗处的弓弩手。
有干柴火料,一定暗藏着发火的人。找不到弓弩手,这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突出部平台,就会火起,让人措手不及。
这很糟糕,突出部后山的高啸林群伙,对此一无所知。三麻的担心成为现实,他们已经发起了进攻。
忽然,突出部后山的吆喝声大作,三麻由不得暗暗叫苦。高啸林在不该动作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群伙吆喝着,登上了突出部平台。不得已,三麻就从二坎的后面窜了出去。他带着手下,发疯似地冲上了突出部平台。
还好,突出部平台聚拢的群伙,越来越多。三麻大声地呼喊着,让群伙们不要靠近干柴火料,贴着崖边向前移动。
三麻冲向通往葫芦沟里的那个出口。
这里谈不上险要。往下走,是一块白色的整石,凹槽就像玩童滑梯一样光滑,岩石的高度,最多也不超过三米。
到了出口处,三麻忽然闻到一股从未嗅到过的气味,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三麻来不及多想,他纵身一跃,便顺着凹槽溜了下去。
还没有到凹槽的中段,忽然,砰地一声,从葫芦沟底的巨石背后,窜出一条火线。
火线仿佛一条火龙,从葫芦沟底,摇头晃脑地顺着凹槽便燃了上来。
突出部平台,瞬间便被熊熊的大火吞噬。霎时间,平台上便传来了群伙哭爹喊娘的哀嚎。
下滑着的三麻,在他还没有感到炙热的时候,就被火龙烧着了身体。风助火行,他落下沟边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火人。
三麻向前一滚,企图压灭身上的火势,奇怪的是,他越是向前扑腾,身上的火就越旺。
三麻忽然想起来,在出口处嗅到的那种奇怪的味道,一定是这种东西在作祟。他侧过身,就向旁边的树林里滚去。
这更加糟糕,树林地上有厚厚的落叶。三麻身上的火苗,点燃了树林里的枯枝败叶,树林里也燃烧起来了。
可怜的三麻,无人相助,逃不出周围的熊熊烈火。他在烈火中拍打着,跳跃着,拼命挣扎。
靠近突出部的半边山上,全都燃烧起来。葫芦沟里的山火,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
高啸林看着山头上冒出来的烟火,后背就一阵发凉。他这才忆起那块木牌,这是李天琪对他们群伙的警告。他只能怨自己不听劝告。
智囊奔马过来,看见高啸林就惊慌失措地说:
“还是先回去吧,李天琪杀过来,不是没有可能。”
李天琪杀不杀过来,他高啸林都是无奈。谁让他的老爸,落在了李天琪的手中。
他们也顾不上从突出部平台冲下来的火人,便自顾催马扬鞭,逃回槐花庄园里去。他们这唯一的老窝,还得防着史虎森的偷袭。
突出部平台,严密的防守设计,是李天琪的神来之笔。
李天琪不想杀人,可是,高啸林群伙一但越过突出部,他的一万多群伙,对龚家人是绝不留情。
他用木牌提醒高啸林,敢于登上突出部,他李天琪将会烧死他们。高啸林却不以为然,冒然攻击突出部。
李天琪在突出部布控,仍然不想对他们下手。依然是警告高啸林,不可妄动。突出部这个龚家人的咽喉部位,非常凶险。
岂料,高啸林群伙,仍然是一意孤行。他们不考虑后果,居然妄命地登上突出部。
李天琪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高啸林就是不放在心上。他不得已,也只好按照计划,让他们跳进火坑里了。
这场战斗设计之初,龚鹞子对李天琪的计划并不满意。他喜欢大刀阔斧地将火烧到后山,让高啸林群伙无路可逃,那就更痛快一些。
李天琪以为,让高啸林知难而退,才是上。再说了,高啸林群伙会寻找火种的源头,那就得有一场厮杀。
收拾高啸林群伙,还是不要对手面对面血拼,这才是战术的最高境界。
第二次燃起干柴火料的火种源头,高啸林群伙,就是做梦都想象不到。
龚鹞子带龚家人,藏在葫芦沟底的巨石背后,他们用汽油撒出一道燃烧的火线,单等有人从突出部的出口溜下来。
当三麻走到出口的凹槽边上的时候,龚鹞子紧张地叫了起来,他失口叫着说:
“真蠢呐,我的兄弟!快他妈的退回去。”
三麻当时在突出部出口,和龚鹞子他们的距离很远,他压根就听不见。再说了,即便是三麻听见,他也未必会按照龚鹞子的意思去做。
就这样,三麻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从凹槽里下葫芦沟,去营救他的主子。
龚鹞子略一犹豫,还是按照李天琪的计划,点燃了地上的汽油。让那条火龙,带着呼啸,吞噬了凹槽里的三麻。
当三麻扑倒在火线上的时候,龚鹞子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却是被人拦住了,那个人呵斥龚鹞子说:
“你疯了,救高谋子的人,就是我们龚家的敌人。”
三麻起身逃离火线,他可能是被大火烧昏了头,怎么就顺着风向,滚到了树林里面。快向他龚鹞子这边滚呀,这边是是逆风,地上又没有厚厚的树叶。
看着三麻在大火里挣扎,龚鹞子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升起一些伤感。他三麻以为,他为高谋子尽忠,掉进火坑,高谋子就会感恩戴德。其实,高谋子连知道都不知道。
高谋子的那一位儿子,对于三麻的壮举,他恐怕是不想知道。三麻是条汉子,有忠有勇的真汉子。
看着三麻在烈火中燃烧,已经不再挣扎了。龚鹞子的心里难受,他希望这场大火快点熄灭,不要将三麻烧尽。
龚鹞子在巨石的后面,一直等到天黑。大火熄了,地上的余灰里,时不时地还爆出来火星。
龚鹞子向三麻的尸体那边走去,可怜的三麻,已被烧成了火炭。
龚鹞子在就近的山坡下,选了一块地方,将三麻埋在那里。他给坟头上竖了一块木牌,上书“三麻之墓,好友龚鹞子奠”。
龚鹞子从山坡上折了一束野花,献在三麻的坟前,他对着三麻的坟头,他说:
“兄弟,龚鹞子佩服你。可是,你怎么迷了头了,为高谋子而死,真他妈的不值得。”
龚家人呼唤龚鹞子,让他赶快回家。他转身离开,这一场战斗,他们还不到十个人,就阻击了高啸林的万人群伙。
他们龚家人,无一伤亡。论理这是大胜。龚鹞子的心里,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他走出几步,又思忖着转了回来。
龚鹞子坐在三麻的坟头旁边,把坟头上的一块土块捏碎。他喃喃自语说:
“三麻,你小子的功夫并不咋样,倒是勇气过人。你说你对高谋子这个东西忠心耿耿,图的到底是个什么?”
龚鹞子佩服三麻的忠心,可这忠心,三麻图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就连他三麻,也未必知道。
龚鹞子迷茫了,是好是坏,三麻忠于的还是有那么一个实体。
可是,他龚鹞子也得忠诚。他忠于的似乎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龚鹞子无奈地望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声。他们龚家人,为了这个忠诚,死了不少的人。以后,他们龚家人还将会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