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厘刚在琢磨事情,电话突然而至,正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靳言庭问了声:“大少爷?”
连厘硬着头皮,佯作寻常回道:“是钟扬哥,上次玩游戏把备注改了,还没改回来。”
她泰然自若,应对看似滴水不漏,有理有据,实际上恰恰是‘理’出卖了她。
这点小事情,她可从不会过多解释。
靳言庭端视着她白净的脸蛋,屈指搭在釉瓷茶杯,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沉:“怎么不接。”
连厘抬起眸,梅老正翻阅今日新送过来的报纸,虽说现在互联网时代,媒体期刊大多都改为线上电子版本,但身份摆在那里,别说几份报纸,就算是刻竹简也要一个字一个字专心刻完送过来。当然,身在其位,不会有人脑子抽风,做显而易见的蠢事。
她目光移动,看了眼靳言庭,在他的视线下,接听电话:“钟扬哥。”
温声细语的一声‘钟扬哥’,靳识越何其敏锐,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冷冽的声线从听筒传出来:“跟靳言庭在一起?”
连厘语气稍微抱歉:“今天不行,我和言庭哥来看梅爷爷,吃饭的事情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今天不行。”靳识越重复一句,腔调冷冰冰的,“你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晚上还要跟他回家?”
连厘无视他的话,继续说:“舒凡师姐有空,你可以叫上她。嗯好,那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连厘。”
靳识越语气危险,话尚未说完,就被连厘挂断了电话。
那声‘连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连厘心想。
梅老轻垂眼,翻看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报纸,“钟家新一辈就一个独子?”
靳言庭说:“就一个,目前在做投资。”
钟家继承人非钟扬莫属,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姑姑们定居国外的定居国外,还在国内的调去其他城市,鲜少在京。只是现在历练太少,钟家不放心把家族交给他。
梅老轻轻颔首,同靳言庭谈起段老二和钟映仪到沪上任的事情,连厘在旁有一句没一句听着,佣人端来新鲜出炉的糕点和切好的水果,她边吃东西边掏出手机准备给大少爷发消息,耳边乍然响起鹦鹉雀跃的声音:“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
吓得连厘立即收起手机。
靳言庭无甚反应,淡道:“这鹦鹉机灵。”
梅老笑道:“聪明,但也顽劣。”
鹦鹉似乎听懂了夸奖,兴奋叫个不停:“大少爷!小师妹!大少爷!小师妹!”
连厘:“……”
有毒吧。
临走前,连厘路过鹦鹉,微微不善地瞪它一眼:再乱叫把你炖了吃。
鹦鹉野得狠:“小师妹!大少爷!”
靳言庭闻声,回头看她,眼神似望不见尽头的海面,平静无波,却令人心生畏惧。
“怎么不走。”
连厘落了两步,提上步速跟上去:“没见过那个品种的鹦鹉,有点好奇。”
“想要的话,让何澍给你送家里。”靳言庭说。
“不用。”她不喜欢在家养动物,种植物倒是可以。
穿过流水古桥,连厘侧目扫过后花园那边,以前那棵勾住她的繁茂大树不见了,转为种植低矮的植被。
她不甚在意。
聂秘书送他们上车,站在车外,腰弓得恰到好处,温和微笑道:“路上平安。”
司机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回头恭敬询问一声,得到确信才敢启动引擎。
千万级豪车,顶级门第,搭配的司机自然也是最好的。
连厘虚虚靠着椅背,坐姿端正,目视前方,思绪有些飘渺。
靳言庭见她今天第二次失神,出声问:“身体不舒服?”
连厘摇头,莹润杏眸洇着浅浅笑意:“没有,在想毕业设计。”
毕业设计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不用费心。
靳言庭凝眉思索,舒展开,不疾不徐地问连厘下月有没有时间,有的话陪同他参加下月的商业晚宴。
连厘早就没课了,毕业设计和实习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便点头说好。
思起方才靳言庭和梅老谈论的数学研究中心事情,连厘又道:“不用替我安排研究中心。”
靳言庭闻言,抬眸瞧她:“后面打算在国外发展?”
不准备在国内的数学研究中心,那就只有留学毕业后,待在国外发展。
靳言庭支持她的大部分选择,少部分会替她安排好,例如毕业后进哪个研究中心。
去不去普林斯顿,他都能把她塞进国内最顶尖的数学研究中心。
“不是。”连厘说。
“不是,为什么拒绝。”靳言庭淡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审视,似打量。
连厘:“我想靠自己进研究中心,不想依靠任何人。”
靳言庭:“小厘,我不是任何人。”
公路车子寥寥无几,迈巴赫一路畅通无阻行驶着。
连厘侧过头,直直看向靳言庭:“我知道,你是我哥。”
靳言庭眸光变化一瞬,难以捕捉,“依靠我有什么不好?”
他有权有势,她倘若愿意,他可以借她一辈子势。
可连厘不愿借别人的势力,她要自己成为势力。
她心中渴望的势,和靳言庭依附的势,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好。”连厘沉吟道,“只是我更想靠自己。”
她漾起轻柔的笑意,似悄无声息盛放的夜来香,“哥你难道不相信我可以靠自己的实力进数学研究中心吗?”
靳言庭几不可见皱着的眉头舒缓开,唇角勾起明显的笑弧。
迈巴赫驶入市区,连厘要去买东西,选择在商场附近下车,靳言庭让一位保镖跟着她,他有董事会,司机掉头开完cbd。
连厘其实没什么东西要买的,她只是想起上次给靳识越定制的钢笔到了,要去取。
别的男人有的,大少爷都要有;别的男人没有的,大少爷也要有。
连厘取到钢笔,仔细端详上面的英文字母JSY……没刻错。
她打发走靳言庭安排的保镖,正要打车去玺上院。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倏然停靠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