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装修风格文艺,空气飘渺着新鲜咖啡豆研磨出来散发的香味。
靳识越和靳言庭坐在原木桌两侧,桌上搁置着两杯咖啡。
此刻,兄弟俩还算心平气和。
靳言庭面上依然是那副大哥的端庄稳重模样,口吻亦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馆内宽敞明亮,照清靳识越眼瞳里的坦然从容:“今年年初。”
年初。
那时间便是差不多半年。
一个亲弟弟,一个心上人,在他眼皮底下在一起了半年。
靳言庭顿时感觉空气中的冷气染上了刺骨寒冰,随着呼吸涌进肺部,凉飕飕的。
靳言庭目光深沉:“瞒着我有意思?”
平和的氛围出现裂缝,产生微妙的变化。
靳识越扯唇,话里意味不明:“她是成年人,想谈个恋爱,交个男朋友应该不用跟你汇报吧?”
他一贯是无所畏惧,玩世不恭的性子,又怎会被血脉上的大哥压迫。
“小厘完全有独立思考能力,她做事不用跟我汇报,但我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她从没有骗过我。”靳言庭说。
靳识越身躯往后一靠,掀起眼皮,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着靳言庭:“你现在是以我大哥的身份和我聊,还是以连厘养哥的身份。”
他停顿了一秒,继续说:“亦或者,是以男人的身份,跟我谈。”
靳言庭搭在腿上的手,猝地轻颤,竭力保持着风度:“你觉得我以什么身份。”
平日关系不错的亲兄弟,如今氛围异常诡异,而这一切都因为同一个人。
他们彼此了解彼此,也了解连厘,故而不存在人品问题,也不存在作风缺陷。
靳识越喜欢连厘,靳言庭可以理解,可连厘知道他们是两个兄弟,会刻意避嫌,不可能按照寻常的程序和靳识越遇见、相识、表白谈恋爱。
“问这个可没意思了。”靳识越道,“况且,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出现在连厘家的四方帕、电梯里靳识越搂着亲吻的背影、连厘微肿的嘴唇、连厘愈来愈忙的日子、连厘头发丝沾上的冷杉香……无数个细节,都让他疑虑重重。
如今,亲眼目睹不得不相信。
靳言庭表面没太大波澜,心脏却像是误触干冰,先是无知无觉,极致的冰冻后,升腾起一种灼烧感。
兄弟俩大打出手的行为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所有的汹涌均暗藏在平静之下。
看似平淡的对话,隐约透着针锋相对。
“小厘毕业准备出国这件事,她应该没告诉你。”靳言庭手持咖啡杯,浅尝一口,味蕾一片苦涩,“军工那边需要你长期待在国内,你怎么打算。”
靳识越眸色微冷,不是因为靳言庭,而是因为连厘准备出国的事情也他竟然是从靳言庭这里听到的。
“还能怎么办,妇唱夫随呗。”靳识越音调少许吊儿郎当,懒洋洋的,“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要是进女子学校,禁止男人入场,我就在外面当个王宝钏苦守金窟窿,备着她喜欢的钱等她。”
“毕竟连厘爱财如命,爱我如财。”
连厘爱靳识越。
靳言庭脸色清晰可见沉下来了几秒。
过往十年,连厘只有他,而如今却多了其他男人。
他呢,是否被剔除干净了?十年时间,比不过一年吗?
“是吗。”靳言庭忽而冷笑了下,一改往日的称呼,“连厘擅长许多领域,却不懂感情。”
空中似乎悬挂着无数条紧绷的弦,拉扯着敏感神经,使得氛围紧张起来。
靳言庭抬眼,与靳识越对视:“她不可能会说爱。”
更不可能说爱你。
连厘是不可能按照正常的谈恋爱流程和靳识越在一起的。
就算是喜欢他,她也不可能和靳识越在一起。
连厘有亲密关系恐怖症,靳识越不知道,靳言庭却一清二楚。
她真喜欢靳识越,只会离他远远的,绝不会和他谈恋爱。
靳识越沉默了一秒,转瞬即逝,几乎不留痕迹。
靳言庭却捕捉得分毫不差,他控制情绪,压着声音诘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问题落下的瞬间,两人之间的平和镜面像被一块锐利的石头砸碎,露出剑拔弩张的局势。
靳识越承认,连厘没必要对他负责,正如她所言,山庄那晚两人都不吃亏,甚至是他得了便宜还要补偿。
是他,穷追不舍、颠倒黑白、一次又一次凑上前逼她负责。
她不得已才会同意和他谈半年恋爱。
半年时间将至,她连出国都不愿意告诉他,是担心他追过去缠着她不放吗?
靳识越第一次没有底气。
关于连厘,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筹码。
就像靳识越看穿靳言庭对连厘的心思一样,靳言庭也清楚靳识越不确定连厘心里是否有他。
兄弟俩,知己知彼,互相伤害。
靳言庭说:“阿越,连厘不是其他人,她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靳识越讥讽:“你了解她,却不知道她不喜欢大提琴?”
连厘不喜欢大提琴?
靳言庭微怔,说:“她喜不喜欢大提琴,都不妨碍她大提琴拉得好。”
“总之,她不适合你。”
靳识越勾唇一哂:“她不适合我,适合你吗?”
四目相对,空中遍布着无形的刀锋剑雨。两个男人的心思近乎完全摊开,谁也不愿意放手。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何助理的声音:“连小姐!”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连厘快步朝他们迈来,长发恣意扬起,走路带风似的,活像民国英勇的女学生。
连厘额头冒了些细汗,呼吸微喘。
她不在意,站在他们面前的下一秒,伸出手抓住靳识越的手。
在靳言庭的注视下,连厘五指卡进靳识越的指缝,用了很大力气,与他十指相扣,牢牢地握住他。
刹那,靳言庭悬在高空的心脏猛地往下坠,激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难受。
“言庭哥。”
连厘右手牵着靳识越,偏头对左边的靳言庭说:“我喜欢的人不是靳家二公子,也不是你弟弟。”
“我只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