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看着山下的官军面色沉重,官军此番明显是有备而来啊。
非但提前摸清了上山道路,在各条山路提前安排好了兵马,来的兵力还比那郯城内递来的情报多了不少。
原本按照郯城来信,这次来的官兵比起前几次多,但也就六千人,还都是新兵。
他原本自信满满,安排了一队小喽啰在一山口埋伏一支百人左右的官军。
谁知这伙官军遇袭,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在躲开他们推下的滚石后,快速结成一个个小阵。
随后相互掩护着,竟开始稳步朝着山上推进。那队小喽啰还想向下射箭,却不曾想猎弓射出的箭,根本射不穿官军的盾。
待他们的箭雨停下后,官军的盾阵立刻散开,里头的弩手对着山坡上探出身子,想推动石块的匪寇便是扣动了弩机。
刹那间,弩箭如飞蝗般射向匪寇,小喽啰们躲避不及,纷纷中箭倒下,哀号声在山坡上回荡。
赵虎也是官军出身,可是眼前这伙官军,只怕是比他在边疆见过的禁军还精锐。
便这一会功夫,山坡下的官军已经冲上来了,赵虎身边的老匪也是带头冲了上去与之杀做一团。
可哪怕是那些戍卒出身的老卒和白莲教那边逃出来的僧兵对上这些官军也只是堪堪战平。
这才只是先头部队,谁知道官军后续部队何时赶到,赵虎心中一沉,知道今日之战凶险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振臂高呼:“儿郎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跟这些直娘贼拼了!”
言罢,赵虎率先冲入敌阵,长刀挥舞如风,虎虎生威。他专挑官军的要害部位攻击,试图打乱其进攻节奏。
那些老匪们见赵虎如此勇猛,也都鼓起余勇,与官军展开殊死搏斗。
一交上手,赵虎便后悔了,彼娘之,这些官军怎生的个个气力如此之大,刀兵相交之下,他只觉得自己虎口发麻。
放眼望去,其他人也是苦不堪言,这些匪寇都是打惯了顺风仗的,怎的吃得住这般阵仗,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糟。
念及至此,赵虎立刻便扯着嗓子喊道:“风紧扯呼!”
还不待他们跑出多远,便见背后又杀出一彪官军来,官军见面便是一阵箭雨射向一众匪寇。
匪寇们毫无防备,顿时又倒下一片。赵虎侧身躲避,却见身边一名兄弟被数箭贯穿,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那个兄弟自赵虎还是戍卒时便跟着他,没想到今日折在了这里。赵虎顿时红了眼,怒吼一声,随后带头向另一边没有官军的林子冲去。
有官军还想追,却是被一个百户喊住,“这些匪寇对此地熟悉,小心后方有埋伏。”
一个大旗官却是说道:“大人,这些家伙的埋伏隔老远便被踏白军的兄弟们发现了,
结果连咱们走在最前面诱敌的弟兄都打不过,有甚好担心的。”
那百户对着这大旗官便是一巴掌拍在头盔上,“这才打了第一仗便猖狂至此,日后还了得,所有人收拢伤员后继续前进。”
“是。”
.....
一众喽啰在赵虎的带领下,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山寨之中,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大哥,官军来势汹汹,咱们这寨子怕是守不住了,不如弃了寨子,从后山逃走吧。”一个胆小的头目战战兢兢地提议。
此人言语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方才官军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此次来的可不是先前拿了银子走过场的那帮软脚虾。
现在来的,可都是准备拿他们的脑袋去领赏银的活阎王。
这寨子扎在山谷中好处是易守难攻,但坏处是被官军堵住也是插翅难逃。若是此时不逃,叫官军堵住了谷口可就全完了。
赵虎对此也是有些意动,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便听外头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便见一个喽啰慌里慌张地跑路了进来,进门时还绊了一跤,也顾不得疼,进来便喊道:“大当家不好了,后山的山路上全是官兵。”
“什么!”赵虎闻言,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抓住那喽啰。
“后山布置的暗哨呢?那么多暗哨都是死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便被官军摸上来了。”
赵虎心中一阵慌乱,但他知道此刻必须镇定。他松开喽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诸位兄弟,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逃已不是良策。这寨子是我们最后的依托,只有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头目面面相觑,虽面露惧色,但也明白赵虎所言不虚。赵虎接着道:“我们先将寨门紧闭,用重物抵住。
再将寨中屋子全部拆了,把石头和木头给我搬到寨墙上去。屋子没了可以再建,打不退官兵就什么都没了。”
赵虎扫视众人,目光坚定:“今日之战,关乎生死。我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与其窝囊地死在逃跑路上,不如轰轰烈烈地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听闻,虽心有戚戚,但也被赵虎的决心所感染,纷纷起身准备行动。
一时间,山寨内忙乱起来,喽啰们喊着号子,开始拆除房屋,搬运石块与木料。
一时间,整个寨子中,最后的建筑物便是赵虎所住的院子。院子的屋内,赵虎没了方才的大义凛然,此刻正慌乱地收拾着细软。
他的手微微颤抖,将金银珠宝和一些重要的物件塞入包裹。一边收拾,一边喃喃自语:
“拼,拿什么拼?这官军如狼似虎,靠一群匪寇去打只怕是八条命都不够用的。”
赵虎深知,此番官军来势汹汹,绝非以往可比。以往那些官军的将领哪个没拿过他的银子,所有以往说是围剿其实不过是演戏罢了。
而像此次一般,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军队,一旦下定决心围剿,很难有逃脱的可能。
在他的小院中,有一条地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行,眼下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此时的后山,一个踏白军从一具尸体上拔出战刀,擦拭干净刀上的鲜血后,对着身后的一个千户道:
“大人请走此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