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
空气沉静后,齐宿试探性地唤她一声。
闻声,发泄完躁怒胸口剧烈起伏的薛知恩瞥眸看他,捏着遗像边缘的手没由来攥紧。
“你都听见了?”
“嗯……”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我不会再听她的话了。”
薛知恩把遗像重新拍回桌上,不知在跟谁说似的低声呢喃。
“我绝不会再听她的话了。”
她幽魂一般往外走,齐宿按住她的肩膀,眉间浸满担忧:“你想出门吗?”
“你不是都听到了?”
薛知恩恹恹地抬眼,眼中无光地重复她刚才对遗像说的话。
“我要去染发,打洞,纹身,跟黄毛混混恋爱,飙车,接吻,上床……”
齐宿看到她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心里跟针扎一样疼。
他转而抱住她的肩,将人搂在怀里,让她的额头抵住自己热腾腾的胸膛,轻轻拍着她僵硬紧绷的背安抚着说。
“别出去,头发我可以帮你染。”
薛知恩疑惑仰头。
前几年陈肆邀请他加入重金属摇滚乐队,为此送了他全套个性装备,不仅有各色染发膏,就连容易操作的穿刺工具都有。
陈肆把这些东西给他时说:“你就是太压抑了,别整天宅家吃周边玩娃娃,人生就是需要冲动,爆炸!”
但齐宿安分守己了半辈子,实在做不到他那么肆意洒脱,这些东西也就被他收到储藏室的最底层了。
薛知恩拿着那盒一次性穿刺枪,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这位外表老实温顺的好好先生。
“没想到你这死变态私底下这么野?”
调着漂发剂比例的齐宿没忍住笑了笑:“毕竟,我是变态嘛。”
齐宿没用过这些,染出来的颜色他也不确定怎么样。
他向薛知恩提议:“要不我先用自己做做实验?当然我没有别的心思……”他揪着一次性手套说,“我也是第一次染,我怕给你染坏了。”
薛知恩盯着他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齐宿就当她同意了。
齐宿是个行动派,说染他就染。
人生第一次染发,还是那么张扬的颜色,他连眼睛都不眨,还隐隐有些说不出的跃跃欲试。
齐宿的头发属于又细又软,漂发剂生效得很快,半个小时左右,一头墨色的黑发,就变成亮闪闪的纯金色了。
青年放下吹风机,随便拨弄了两下额前的金发,转头不太自在地望向一直沉默盯着他的薛知恩,耳尖微红。
“好、好看吗?”
怎么说呢。
正午的阳光斜斜洒在他身上,将细柔的金发照得极尽透明,本就耀眼夺目的爽朗五官更加璀璨,像块活生生的金子,又像个触手可及的太阳,顷刻驱散所有阴霾黑暗,也闪的人眼睛发疼。
薛知恩别开发涩的眼眸,没回答。
齐宿当然想要答案。
他靠过来,眨着深褐色的琥珀眼,黏糊糊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不好看吗?”
这褐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无辜委屈的目光,热情过头的粘人劲……
本能往后躲的薛知恩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个最贴切他的形容。
跟楼下那条金毛狗一样的大金毛。
原本的活泼开朗的黑毛狗狗,现在变成一只活泼开朗的金毛狗狗。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悄悄变了。
倏地,她拽住大金毛的耳垂,把他的脑袋朝自己拉近,揉着他柔软的完好耳垂,轻扯唇角。
“既然头发你都先帮我染了,那再在身上帮我先打几个洞试试应该也行吧?”
明白她意思的齐宿身子抖了两下,被她不客气揉捏的耳垂发烫,痴痴地低下迷离的眸凝着她笑:“遵命~”
吐字时的热息,喷在脸庞像粘腻灼烫的吻。
……
“知恩,你会帮我打吗?”
齐宿骨节分明的手指持着那小巧的穿刺枪,祈求似的望她。
“你想我来?”
薛知恩半掀眼帘。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齐宿没什么自尊地双手合十,双膝直直跪地,往她跟前蹭了蹭,“我这样求你,你会不会愿意帮我打?”
不敢想。
他得到薛知恩打的耳钉,他会是多么阳光开朗热爱生活的大男孩!
薛知恩垂眸看他。
齐宿满眼真挚的恳求,好像如果不帮他打,他马上就要死掉了。
这男人没什么自尊薛知恩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恶劣地勾起金毛的下巴:“想让我帮你?学两声狗叫,我就帮你。”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被侮辱了,然而齐宿则是终于能做回本来的自己了!!
不止两声,还有附赠的其他活灵活现的狗动作。
薛知恩暗骂一声。
“蠢死了。”
他觊觎感太强的目光,让薛知恩不太舒服,那不该是一条狗对主人该有的眼神,她抢过穿刺枪,在齐宿提醒小心的声音里开口。
“哪里?”
齐宿红着张顶级俊俏的脸说:“耳、耳朵和嘴巴……之类的都可以……”
“其他地方不行?”薛知恩淡睨他。
“要是你想的话……”齐宿说话磕巴,“也、也不是不行。”
他指尖扯起羊绒衫的衣摆,晕出粉意的眼睑稍扬:“你……想让我脱衣服吗?”
“不想,”薛知恩抬脚踩住他的手,将他半露的窄腰重新遮了回去,眸色冷淡,“你给我老实点。”
“好……”
薛知恩打量着手里的穿刺枪。
她没打过耳洞,自然是第一次见这类东西。
她母亲对她要求严格苛刻,那些豪门宴会要用的珠宝耳饰薛知恩都是几乎没有的。
陆筝曾俯在她耳侧说过:
“男人们用身边漂亮华贵的女伴来彰显自己的地位,而我们知恩只要站在那儿,就是全场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你不需要任何外物来装点,那只会拉低你的档次。”
但我亲爱的妈妈。
我现在就要做尽掉档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