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木质香里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如有实质一般压迫着顾淮樾的神经。
一瞬间,喉咙像是被人扼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想和我谈什么,可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睡一觉,不好吗?”
陆承阎喑哑的声音传来,顾淮樾听着,却发不出任何拒绝的声音。
浓郁的信息素仿佛带着某种天然的压制,让顾淮樾说不出任何拒绝陆承阎的话来。
甚至……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还让顾淮樾耳后拿开皮肤开始隐隐发烫。
空气中一股属于顾淮樾的信息素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陆承阎低头,在顾淮樾的颈间轻轻嗅了嗅,喉咙里止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在战场上这几天,陆承阎每天都在担心,担心顾淮樾醒过来会和他闹脾气,会抗拒他的标记,甚至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于是,陆承阎只能让怀森一直盯着他,生怕顾淮樾出什么问题。
可顾淮樾却是出奇的安静。
前线好不容易有了转机,陆承阎趁着能喘口气,找机会赶回来,结果顾淮樾就和自己说要谈谈。
他想谈什么,陆承阎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怀森来给顾淮樾看病的时候,他问了怀森关于清晰标记的事情。
陆承阎有些不明白顾淮樾到底为什么这么抗拒被标记。
又或者说他抗拒的不是被标记,而是他陆承阎……
明明前线的事情已经够让自己烦心的了,好在667 的回归让陆承阎能够自主调节信息素,不用再每天依赖抑制剂。
李弘远一直没露面,但前线出现的类似小光一样的变异虫族越来越多,它们前仆后继,不要命似得朝着炮火前进,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陆承阎知道,这些小怪物死完之后,等着他的就是那些被关在牢里的omega。
李弘远到底想要干什么,陆承阎不得而知,这期间,陆承阎无数次尝试联系李弘远却都没能成功。
迪福带队,打起仗来自然比之前守在洛比亚外面那些小喽啰来得凶猛。
陆承阎带着所剩不多的人没日没夜的防守,才没让虫族大军打进洛比亚境内。
战局终于在昨晚迎来转机,陆承阎带人灭了迪福带来的一支精锐部队,双方从天黑打到天亮,陆承阎才以极小的优势赢了这场战争。
也迎来了开战以来第一次和虫族谈判的机会。
迪福表示,用他弟弟换冯和回去,双方暂时停战几天。
陆承阎知道,虫族打到如今,恐怕也是弹尽粮绝,和自己的处境其实差不多。
但陆承阎没有立马答应,直到迪福又加了筹码,用当时掩护他逃走的那个Alpha小兄弟的命,加上冯和,换他的弟弟。
两个救命恩人做筹码,陆承阎不得不换。
况且,接连不断的战争,洛比亚的军队也需要休息。
可陆承阎没想到迪福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带走了,冯和却没交出来。
陆承阎一怒之下,带着方子安就杀进去了。
好在……虫族的人好像并没有想要弄死自己的打算,因此即使受了点伤,但陆承阎还是成功把人带回来了。
只是,那个义无反顾跟着他进去虫族阵营,帮他引开虫族换来逃生机会的Alpha,没能走出来。
陆承阎只知道,那个小兄弟的名字叫杨天,洛比亚人,从小没了父母,成年了就入了伍。
杨天不仅在陆承阎手下待过,更早之前,还是陆云宴手底下的兵。
临死前,杨天和陆承阎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从小生活在洛比亚这片战争不断地土地上,和平似乎离他很遥远。
他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战争都发生在洛比亚,无情的炮火摧毁了他的家园,虫族大肆侵占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园。
甚至他的父母都被虫族当着他的面破膛开肚,死状惨烈。
他说,只有在陆承阎管理下的这几年,洛比亚才真正迎来了为数不多的和平。
他甚至用军队发的钱在洛比亚盖了一栋还算不错的房子,想着等这场仗打完了,就回去和他心爱的omega结婚。
他说他们已经做完终身标记,他的omega还在等他回去,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杨天临走之前,握着陆承阎的手,和他说,一定……一定要守住洛比亚。
陆承阎从未像那一刻一般,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如此沉重。
一旦他倒下了,又会有多少像杨天这样的人死去,又会有多少洛比亚的居民因此丧命。
可从前,陆承阎要面对的,只有虫族,虫族是残忍的,无情的,人人得而诛之的。
而这次,陆承阎清楚的知道,在虫族身边站着的,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有这个联邦的二皇子,还有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李弘远。
只要一想到眼前的一切,都是李弘远搞的鬼,而他还很有可能曾经帮助过李弘远做这些事情,陆承阎就觉得……自无颜面对杨天的嘱托。
早在大皇子订婚宴的时候,李弘远和他商量让虫族站出来搅乱大皇子的订婚宴,好让总统延缓皇储的订立时,陆承阎就隐约察觉到,李弘远可能也和虫族有过牵扯。
但那时候……陆承阎也只是认为,李弘远从小生存的环境让他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可能会走偏。
陆承阎总觉得,只要有他在,李弘远就不至于偏的太离谱。
于是,他答应了李弘远的谋划。
可……陆承阎也不敢确定,李弘远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和虫族勾结在一起了。
如果是的话,那他陆承阎在这场风波当中又被当成一颗怎样的棋子,被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一想到这些,陆承阎就莫名觉得很累。
所以,安顿好冯和,战事缓和之后,陆承阎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见见顾淮樾。
至少,待在顾淮樾身边的时候,自己是放松的,愉快的。
哪怕当时陆承阎明知道顾淮樾很可能不愿意让他终生标记,在浴室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被药物驱使罢了。
可陆承阎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标记顾淮樾。
被欺骗,被背叛,被利用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过往种种,就像海水一般,灌进陆承阎的肺里,让他窒息到无法呼吸。
偏偏陆承阎的肩膀上,还压着上将这块大石头,叫他只能被按在海底
陆承阎迫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好让自己心安。
他唯一想要抓住的,又或者说当下能抓住的,只有顾淮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