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心跳漏掉一拍,顾淮樾慌乱的收回视线。
刚想别过头去,身子却被陆承阎猛地一带,直直栽进他怀里。
“有点冷。”陆承阎干巴巴的解释一句,然后把顾淮樾搂紧了几分。
顾淮樾也没挣扎,就任由陆承阎把自己抱着。
天上绚丽的极光并没有持续多久,绿光消散,漆黑的天幕下,一场热闹的极光秀来去匆匆,天空又重新恢复寂静。
“结束了?”顾淮樾的语气有些遗憾。
“今晚的应该是结束了。”陆承阎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轮椅上,夏星的信息素味道再次浓郁起来。
顾淮樾拧了拧眉,从陆承阎的怀里挣脱开来,快步走上前去。
夏星的脸色比刚刚更难看,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小光在他怀里有些无措的把夏星抱紧了几分,它好像预感到什么,眼角的泪水止都止不住,但为了不让夏星担心,它还是强忍着泪水。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冷了吗?那我们回去好不好?”小光小心翼翼的问。
夏星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和叔叔说两句话,你去旁边等我好吗?说完我就和你一起下去。”
小光闻言,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从夏星身上爬了下去。
等它走远了,夏星才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顾淮樾一惊,忙从自己衣服兜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闪身将夏星的身子挡住,以免小光看见。
“谢了……”夏星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迹。
“谢谢你今晚让我带它出来看看,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夏星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仿佛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你说。”顾淮樾看着夏星,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我知道,联邦和虫族势如水火,但……小光他并不是什么坏人,我走后……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伤害他……我只要放他走就行,哪怕回虫族也好,至少让他自由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好吗?”
夏星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顾淮樾有些不忍的看着他,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顾淮樾说。
听到这句,夏星才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他转头,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小光,眸底尽是温柔。
“那就好,那就好……我死后能把我埋在一个随时能看见星星的地方吗?我想那一定很浪漫,他从前就很喜欢带我去看星星,就因为我的名字叫夏星……”
“但后来,他再也没带我去过,不过,不重要了,以后我自己也能看见了……”
夏星缓缓抬头,一双眼睛盯着远方天幕上那几颗散发着惨淡光芒的星星,直到云层将最后一点星光也盖住,夏星深深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光,这才缓缓闭上双眼。
小光似乎感应到什么,站在远处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想要走上前去但腿上却像是灌了铁水,沉重到根本没办法抬起来。
顾淮樾盯着轮椅上的人,眼尾蓄起一汪泪水,欲掉不掉。
陆承阎见状,长臂一挥把顾淮樾的脑袋搂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了几句。
顾淮樾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天台上下来的了,陆承阎把他放在实验室的椅子上随后就去交代实验室的人上去处理夏星的后事。
听到夏星离世的消息,实验室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太惊讶,更多的是惋惜。
怀森跟在陆承阎身边安排着,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可等众人上去打算把夏星的尸体接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腿上盖着毯子,毯子下有一块突兀的隆起。
有胆子大的护士走上前去,将毯子的一角掀开,下面竟是小光的尸体。
它安静的躺在夏星腿上,早已没了呼吸。
得知这个消息,顾淮樾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夏星的墓地被安排在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他和小光埋在了一起,不远处,就是关睿的墓地。
之前在科多林,陆承阎答应要给关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下葬,原来就是这里。
“这地方风景好,之前战死的兄弟们,也都在这,希望他们能喜欢。”陆承阎站在顾淮樾身边,定定的看着眼前那块小小的墓碑。
“会喜欢的,我替他们谢谢你。”顾淮樾的声音依旧平静。
给关睿和夏星留了鲜花,顾淮樾深深看了眼那两块小小的墓碑,漆黑的眼眸藏在蝶尾一般纤长的睫毛下,叫人看不清情绪。
良久,他才动身和陆承阎才缓缓从墓地往回走。
这几天陆承阎一边忙着安排夏星的事,一边找人把方子安往回送,还得时刻盯着李弘远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
并肩走着,目之所及,都是之前陪他一起作战过的兄弟们的墓碑,长长一排,绵延不绝,陆承阎看着,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重。
不知想到什么,陆承阎转头看向顾淮樾,却恰好捕捉到顾淮樾眼角一滴清泪滑下。
泪珠在顾淮樾的脸颊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尾迹。
陆承阎心下一惊,止住了脚步。
“你……”
顾淮樾察觉到不对劲,缓缓抬手,拂去眼角那滴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
“没事。”顾淮樾道。
这几天,陆承阎和顾淮樾鲜少有交流,一来陆承阎很忙,二来上次的事情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怀森和陆云宴都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了解完全过程,却都沉默了。
这种爱不爱的事情,他们的确也没办法给出任何建议。
但陆云宴还是当了和事佬,和两人都聊了聊。
聊完……聊完就完了,陆云宴毕竟不是当事人,也没办法和他们说太多,只能斟酌着劝一下。
于是陆承阎就这么和顾淮樾不尴不尬的过了这么些天。
陆承阎每次都会忍不住想要和顾淮樾搭话,但一想起他们吵架的原因,陆承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好了……不难受了。”陆承阎说着,上前一步,把顾淮樾的身子抱在怀里,用他的外套裹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着顾淮樾了,这几天两人即使睡在一张床上,也是背对背的,没有任何交流。
陆承阎这么做,算是率先低了头。
对顾淮樾,陆承阎总是狠不下心,哪怕他认为这次吵架错不在自己,但看见顾淮樾流眼泪那一刻,即使不是因为自己流的,但陆承阎还是觉得难受。
“冷战这么多天,也不见你为我流个眼泪……”陆承阎嘴上埋怨着,脑袋却紧紧的埋在顾淮樾颈窝。
“你怎么这么坏啊,顾淮樾,总要和我吵架,又不和我说为什么,你不说我怎么改……现在还当着我的面为别人流眼泪,真恨你……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