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城,依旧静谧无声。
方才退至屋外守卫的年轻人,一直便待在院子一角,察觉院外有响,一个闪身便跃出墙外。
此处小院,仅有那开在角落里的单扇小门这么一个进出口,且那角落还在路的尽头,除非有了大动静,否则即便是巡防兵士,也不会专门拐弯走进这个位置来。
此时年轻人跃墙而出,绕向门前,稍一探头,便见有个宫人打扮的贴在门上,正往里窥探。
年轻人抽出腰间短剑,悄无声息便到了那人身后,冰冷的剑尖直接抵上那人后颈。
那人身体一僵,也不敢动,更不敢高声,只听得闷闷的声音传出:“饶命饶命。”
年轻人并不说话,手上又加了点力气,剑尖往那肉里又戳进一点。
这是皇城,若是引来别个,不一定还给自己开口的机会,故而那人再是慌张,也还尽量压着声音求饶道:“我是承安宫的。”
年轻人将眼一眯,伸出左手,替下短剑,用手扼着对方脖颈,剑尖所在已经破皮,正冒血珠,他便将拇指摁在那破口处,再一使力,往下一摁,这才开口问道:
“承安宫?什么名字?”
那人吃疼,声音颤抖:“小的是日常跟在赵公公身边的小德子。”
“半夜三更在这做甚?”
“走、走错了。”
年轻人轻蔑一笑,不再多问,一掌将人劈昏,拖入暗处,这才重新跃入院中,走到屋前,敲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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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澈垂着眼,低声问:“平日可曾见过此人?”
“赵公公身边的确有个经常使唤的,听过叫‘小德子’,只我刚才检查了,这个还是全的。”
刘澈抬眼看向年轻人:“捆着关住,别死了。”
年轻人点头答应,关门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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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泽在旁听了这些,目光闪动,等年轻人关门离去,这才开口发问:“适才跟我报信的,也自称是那赵公公的同乡友好。”
“这个时间还能找着你报信的,是家中仆役?”
“人我不认得,但说是在我家厨房干活。”
刘澈却是一笑:“不认得的人所说之话,云泽兄竟也敢信。”
上官云泽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他一来便先点出是北地之物,后提到腹泻,又说食材单子便是我上官家的,此次北地采买的食材,的确有那食用不适便可能致泻的。”
刘澈直视上官云泽,严肃道:“今夜报信的经过,还请云泽兄详细说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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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上官云泽的讲述,刘澈也一边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与之同步,彻底交换完信息后,不但上官云泽吃惊,刘澈更是脸色铁青,随即朝门外喊了一声。
便见依旧是那年轻人,门开后迈步进来,低头行礼。
“速回那边,将贵妃情形报与我知,药单我也要知,煎煮喂服也要派人给我死死盯着。再去查下贵妃发病之后都有哪些人进出过,凡有异样,一并弄清。”
年轻人却在这时显出点犹豫。
刘澈却是把手一挥,口气生硬赶其“速去”。
上官云泽见状也不客套了,开口道:“我在,保你家主子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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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屋里又剩两人。
刘澈这个时候却是有些遗憾地说道:“每至此刻,我便恨自己幼时没个好身体,未曾习得些功夫,如今竟连自保也需依仗旁人。”
上官云泽劝道:“习武哪分什么年岁,你便是从今日开始,也未尝不可,只你如今情况,怕是不能一时便舞弄起来吧。”
“知我者……”刘澈的视线再度定在远端某处虚空,话却没有说完。
又是片刻的沉默,忽听刘澈重新问道:“家中只知你深夜被叫进宫来,是否需要我再找人去给通个消息?避免不必要的慌张。”
上官云泽却不担忧,回道:“我家老祖宗在,不碍事的。假如我今夜真有个什么,她老人家自有说法。”
刘澈偏过头来,罕见地朝上官云泽露出艳羡的表情:“云泽兄,你有这么一位祖母,我当真妒忌得很啊。”
“阿澈,慎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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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虽已古稀,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寻常农人,三教九流,她皆一视同仁,看似轻易不出京城地界的老人家,交友之广,还真算得上是四海皆朋友。
而刘澈此时表达的羡慕,上官云泽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只他深知,刘澈再不起眼,他那皇子身份也注定了跟自己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对自己祖母的敬仰,彼此之间说说便罢,真要宣扬出去,对祖母,对上官家,都未必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