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掐灭了烟头,走至走廊窗边站了几分钟,等烟味儿散了才重新推门进去。
刚进屋, 就听见江晚意肚子“咕噜”一声响。
江晚意有些不自在,木着一张脸:“你想说什么快说吧。”
说完了她好想办法去吃饭。
顾淮答非所问:“没吃晚饭?”
江晚意摇头:“还没。”
顾淮嗤笑出声:“宋应辰这货还真抠,等着。”
说完,他重新拎着外套出去了。
江晚意猜测他是去买饭了,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她仔细的回忆起认识顾淮以来的件件事,撇开原书中固有的描述,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顾淮似乎也没那么不堪。甚至可以说,还是个不错的人。
毕竟,他们一没感情,二没交情。他能因为一个身份,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给她。
虽然平时冷着一张脸,说话也不好听。可他是真给钱啊,有事儿了也是真不退缩。
江晚意捶了捶自己的头,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今天不是伤了脚,是伤了脑子吧?
再怎么样,就他对前任这事的处理方式,她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前任?
半小时后,顾淮拎着饭盒回来,看见的就是一张苦瓜脸。
他挑了挑眉:“吃饭。”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顾淮起身将饭盒洗干净了才重新坐下来。
“首先,我说明一下,我不打女人。”顾淮淡淡开口。
江晚意轻咳一声,脸色有些尴尬。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其次,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烂。不会因为什么事儿就对你展开打击报复。”
江晚意垂下头,怀疑人生,她就真的那么没城府,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吗?
“江晚意,你是因为宋应辰才不愿意跟我拿结婚证的吗?”顾淮突然转了话锋。
他没敢提薛寻。
江晚意懵了懵,下意识摇头。
反正过来后,她瞪他:“你瞎说什么!这是咱俩的事儿,扯上宋应辰干什么?”
“咱俩”两个字取悦了顾淮,他轻笑出声:“那你把你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不用有顾忌。我让你来京市拿结婚证你没有犹豫就应了,那肯定是在来京市的路上才改变主意的。我总该有权利知道原因吧?
若真是什么不可调和的原因,我尊重你的选择。”
江晚意想着自己昨天反正已经都嚷嚷出来了,虽然奇怪顾淮又问,倒是也不再遮掩,干脆的道:“我听说,莹莹她妈妈,是生下莹莹没几天跳河死的。”
顾淮微微蹙了蹙眉,点头:“对。”
江晚意看着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来气,之前的那点儿好印象,通通叉掉。
她气道:“你还敢说莹莹不是你亲生的!大家都知道你当初是打算等她生了莹莹再结婚的!那她妈妈当初是未婚先孕,你知道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要担多少风险,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越说越气,江晚意干脆单腿跳了起来:“她与其说是自杀的,还不如说是被你逼死的!她当时的情况,肯定是得了产后抑郁!不然女儿才刚出生,哪个母亲舍得离开女儿去死?从发现怀孕,到生产,中间那么长的时间, 你就不能先给她一个婚礼吗?这样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江晚意说到这儿,整个人身子都在抖。
顾淮按了按眉心:“当初,在发现她有孕时,我……就说过要结婚的,是她不肯……”
江晚意冷笑:“哈,你还狡辩,是不是?行了,你也不用说了, 你这些话,应该去人家坟前和人家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的理由,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顾淮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想和我领结婚证了?”
江晚意气愤地睁大眼:“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顾淮狐疑地看她:“你怎么了?”
“我好着呢,不关你的事!你赶紧滚!”江晚意冷冷地道。
她撇开头,深呼吸数次,可全身还是在抖。
顾淮蹙眉看她。
他发现,江晚意的状态不太对。
但他也知道,此刻不适合再说下去。
他抬起双手:“行行行,我不说了。那个,江晚意,我估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这样,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回来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拿结婚证,好不好?”
江晚意此刻只想他赶紧走:“好。”
顾淮担心地看她一眼,拎起桌上的饭盒,顺从地往门口走。
他边走边说:“我在你隔壁开了间房,如果有什么事,叫我。”
回答他的,是江晚意“砰”地关门声。
顾淮瞪了房门两秒,重重地揉了把脸,这才拎着饭盒走了。
江晚意单脚跳着洗漱完,面无表情地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然后往床上一倒,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一动也不动了。
无边的黑暗里。
无数人声涌入耳中。
“她妈是个不要脸的货色,还没结婚就有了她。瞧,生下来一个小野种……”
“她是个野种,嘻嘻,野种……没爸的野种……”
“你偷我家东西是不是?有人生没人养的贱货!你跟你妈一样,以后是要出去卖的……”
“院长,听说她妈妈没结婚就生下她了,她以后会不会也做这样的事呀,嘻嘻……”
“江晚意,你不许跟男孩子讲话!你妈妈不要脸,你不能学着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
“啊~”
江晚意猛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江晚意苦笑一声,拥着被子缩成一团。
她没想到,她又会梦见前世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前世,她妈妈未婚先孕,她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即使是在风气开放的后世,这样的事情,在落后的农村,还是会有许许多多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和她妈妈,会有许多的恶言恶语朝她们汹涌而来。
后来,妈妈出车祸过世,她被送进孤儿院。
那些人更是经常拿这样的话来羞辱她,她尝试反抗,无一例外,被打得遍体鳞伤。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是憎恨她妈的。
直到后来,她上了学,看了许多的书,知道了许多道理,才慢慢明白,做错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个男人,是那些欺负她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