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谈掠枝后,时雄真才有功夫质问自己的儿子。
“爹,你别揪我耳朵。”
时随躲过时雄真瞄准自己耳朵的手,一溜烟从他举起的手臂下穿过,仿佛一条滑不溜手的鱼。
“你小子,还算有两把刷子。”
时雄真还想继续逼问,抬头却远远对上了鹿婉林的眼神。
准备揪时随的手突然悬在空中,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假装咳嗽两声故作镇定的夸奖。
“爹你别装了,你看到我娘了是吧。”
时随不用回头都知道时雄真为什么态度急转直变。
“怎么说话呢?我是那种人吗?明天你开始跟着我练武,我先去找你娘了。”
被拆穿的时雄真脸色不自在了一瞬,扔下时随抬步就走。
“真是的,干嘛要把我扔给谈掠枝,他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时随无奈地摊手,琢磨着谈掠枝过几天会不会忘了这事。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发呆的朱诸眨眼回神,在看到时随放大的脸后,吓得后退两步,踩到地上的长枪,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朱诸,你不要再站下去了,人都走完了。”
时随在朱诸无焦距的眼前挥了挥手,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小少爷...你说将军明天会不会因为我左脚先迈进门而把我赶出将军府啊?”
朱诸哭丧着脸,撇着嘴哀怨。
他连小少爷都打不过,将军府肯定不要他这样的废物。
“那你明天右脚先迈进门好了。”
时随搂着朱诸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让这小侍卫受到打击了,真是他的罪过。
“这不是关键,将军肯定要赶我走了。”
朱诸也是将士出身,跟着老将军打过仗的,如今败给了时随,或多或少都受了点打击。
“放心,我不会让我爹赶你走的。”
时随顺手夺过朱诸手里攥着的长剑,帮他插回剑鞘,宽慰道。
“小少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说书先生话本子里那种晚上起夜精修武艺,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朱诸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已经开始信口杜撰起来。
“对的,如果我承认了可以让你开心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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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了几天没动静,时随就以为那日谈掠枝只是随口一说,还没来得及松心,就见时雄真风风火火的从屋外走来。
“祈安,你收拾收拾,摄政王派人来接你了。”
门板撞在墙上又重重弹回,发出“哐当”一声响。
时随手里失了力道,虚捻着的桂花糕直接被捏成了粉末顺着指缝滑落。
时随:“......”
“愣着干什么?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你知道你爹我一直眼馋摄政王那身本领,你快去学来,回来还能指教指教我。”
时雄真是个武夫,对兵书上的排兵布阵不甚了解。
就算有时下了心要学,翻开书看到字的时候就会莫名头疼。
如今自己这儿子有本事继承谈掠枝的衣钵,时雄真已然乐开了花,笑得眼角褶子都皱到了一起。
“知道了,爹。我换身衣服就来。”
谈掠枝的人来的也不是个时候,时随刚从练武场回来,手腕上的缠带还有绑腿都没来得及解下,自然是无法出去见人。
“你动作快点,别让王府的人久等了。”
时雄真就跟盼着自己年长未出阁的女儿嫁人那样急切,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给时随扒光了按桶里洗涮一番后换上干净衣裳。
时随看不得自己亲爹灼灼的眼神,推着他的后背把人推走,然后毫不留情的甩上了门。
“爹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动作快的很。”
时雄真连门缝都没瞅到,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关到门外了。
“这小子,自己亲爹有什么不能看的,你小时候光屁股追在婢女后面哭着尿一路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收拾的呢!”
自觉父子关系浅淡的时雄真无奈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
既是皇家的人来接,时随也不敢怠慢,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换好了衣裳拉开房门。
无聊靠在门板上等候的时雄真,一个没缓过劲顺势栽倒,被时随稳稳扶住站立。
“爹,你一把年纪了,小心点。”
时雄真年纪不算大,刚过半百,只是身上暗伤不少,显得就有些憔悴衰老。
“说什么混账话,我哪里一把年纪了。”
时雄真甩开自己儿子的手,不服输般。
时随换了身天青色的宽袖罗衫,腰间一条同色云纹腰带。
刚沐浴过的头发只擦了半干,带着湿意的长发被紫金冠束起,两侧金色的流苏垂在发丝上。
马车就等在将军府的大门前,负责赶车的同样是个黑衣侍卫,冷着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到时随时弯腰恭敬地喊了声“时小少爷”。
不愧是王府的马车,相较于普通马车大了一倍有余。
上等红木打造的车身结构坚固,线条流畅,内部空间差不多一个小型居室那样,软垫座椅都是用牛皮包裹的。
驾车那侍卫手中马鞭一挥,拉车的马打了个响鼻开始往前走,轱辘轧在地上留下道浅浅的白印。
将军府离王府距离不短,几乎横跨了半座城池,好在马车行驶平稳,桌上还备有茶水点心,时随吃了一路,也不觉得时间过得缓慢。
“时小少爷,我们到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侍卫还专门放好了下车用的木梯。
不得不说摄政王府比将军府要气派的多,时随跟在侍卫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府的陈设,暗暗怀疑谈掠枝是不是当贪官了。
“王爷,我把时小少爷带来了。”
暗卫门都不敢敲,只是提高的声音告诉屋内的人。
“进。”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一声。
把时随送进门后,那侍卫就自行退下了。
“走近点...”
时随只听到声音,没看见人影,转身一环顾,才在屏风后面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形。
故弄玄虚。
时随提步绕到屏风之后,终于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王爷...”
时随按规矩甩开袍角,刚准备跪下行礼,就被谈掠枝抬住了手阻止。
“少将军不必多礼。”
能不跪时随也不想跪,谢恩后果断直起身子。
“你蹲下...”
谈掠枝坐在轮椅上,时随站立后比他高出小半个身子。
时随乖顺的半蹲,还故意凑近了几分,准备听听这王爷有何指教。
没想到谈掠枝什么都没说,只是拆掉了他的发冠,用手探了探那半湿的墨发,低叹一声。
“我又没有催,怎生湿着头发就来了。”
你没催,但你的侍卫就支棱在将军府守着,这谁看了不着急。
心里这么想,但时随面上不显,只是低着头,任由自己刚打点好的一头长发被谈掠枝散下。
“那边有布巾,去把头发擦干,这样晾着容易生病。”
明明把人喊过来教导的,谈掠枝却像全然不把放在心上一样,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时随慢悠悠的擦头发。
“饭桶,谈掠枝是不是还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为了避开谈掠枝的视线,时随还特意转了身,但身后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移开过。
“宿主,人家除了腿没有丁点问题,你就放心吧。”
饭桶顺着时随的意思还扫描了下谈掠枝的身体状况,却也没发现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