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车的礼品如流水似的进了云府,路过的行人奇道:“云大人今年开始收礼了?收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等到现在才送。”
旁人之人忙捂住他的嘴,朝马车前头书着“秦”字的灯笼努了努嘴:“没眼力见的,也不看看前头的马车是谁的,这么多年,也就只有皇上和这个主的东西能进云府。”
“王爷,您怎么来了?”
沈聿明拍了拍肩上的雪,对着双掌呵了几口热气,三两步走进正厅:“本王孤家寡人,只能来投奔云大人了,你该不会要赶本王走吧?”
云暮给他舀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东西都送到府上了,下官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只是您来这一出,明早起来,云府门口怕是要摆满东西了。”
沈聿明捧着碗暖手,暖意从手心蔓延到心里,他眯眼看着搬东西的小厮,随口道:“无事,明早本王派人来帮你退回去,等会儿出去走走?”
看着十五亮晶晶的双眼,云暮便没拒绝。
入夜后,整个京城的灯笼都被点亮,万家灯火通明,炮竹声从傍晚时分就没有断过,是百姓对辞旧迎新的祝福。
这次多了一个季川,十五指哪他就去哪个摊位,云暮和沈聿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不时替他们结个账。
除夕夜,解宵禁,才子佳人相携而出,卖花女正低头摆弄怀中的花,察觉有人并肩而来,还未抬头就先把手中的花递了出去,“这位郎君,给小娘子买朵花吧。”
说完,抬头一看,发现竟是两个男子。大梁民风还算开放,契兄弟也不是没有,卖花女磕磕绊绊改口:“两位郎君,兄弟之间赠花也是常有,买一朵?”
云暮早就注意到大多女子手中都有朵花,但她和沈聿明只是上下级的关系,送花算什么个事?
“不用了。”她抬步往前走去。
沈聿明先是拿了一多红花,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最后挑了一支不算惹眼的绿梅,“不用找了。”
卖花女握着那粒碎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谢谢郎君!祝二位郎君岁岁安好。”
沈聿明听后笑出了声,他拿出匕首,把绿梅修剪好后才递给云暮:“云暮,送你。”
云暮没接,视线落在人群的姑娘上:“王爷是把我当成那些小姑娘了?”
沈聿明看了那些人手中热烈的红花,他倒是也想给云暮送,只是他不敢,“不过是觉得绿梅和你今夜穿的衣裳很般配。”
几人逛了一圈,拖着沉重的双腿踏进了宾客满堂的醉江月,“也不知还有没有厢房。”
管事见了他们,亲自过来领着他们往楼上去:“王爷,楼上已经备好雅间。”
云暮觉得她定是脑子被冻傻了,竟忘了醉江月如今是皇家的产业,只要沈聿明来,定是有位置的。
沈聿明冲她仰了仰下巴,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也压不下。
雅间里的地龙烧得极热,又上了一个景泰蓝的火盆。
云暮才脱下厚重的狐裘,绿梅就被沈聿明塞进她手中,浅绿色的外袍配上绿梅,“本王就说很般配。”
季川也点头附和:“不愧是王爷,眼光独特。”
“咻——砰——砰——砰”
尖锐的爆鸣声响起,烟花直冲云霄,在半空炸开了花,又如流星洒落,季川和十五直奔窗户。
管事选的房间极好,除了能把京城纳入眼中外,还是观赏烟花的绝妙之地。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管事笑道:“太子殿下,这不就巧了,秦王也来了,就在隔壁呢。”
“当真?”
惊喜的女声传进厢房,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云暮幸灾乐祸道:“王爷,皇上前几日没能赐给你的福气,现在这不就来了。”
“你对福气的理解倒是不同寻常。”
下一瞬,房门从外打开,太子率先走了进来:“皇弟。”
沈聿明的好心情在见到这群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拱手行了一礼,淡淡道:“皇兄,真巧啊”
崔苒从人后挤上前来:“确实挺巧,出来看个烟花都能碰上秦王。”
冬至过后,她爹得知凶手刺杀一事后,便把她拘在府中,崔苒连沈聿明的头发丝都见不到。她借着救命之恩的名头,给王府送了不少东西,但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今夜若不是她发誓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兄长和太子表哥,她爹也决计不会放她出府。
沈聿明看都没看她一眼,想把人赶去隔壁,太子已经注意到了季川和十五。
“这两位是?”
云暮回道:“这是下官的师兄季川,这是……”
她突然不知该如何说明十五的身份了,直言是捡回来的孩子未免太伤他的心。
“这是下官的儿子,云冬阳。”
“你一个太监怎么会有儿子?莫不是从哪里掳来的?”
云暮心想,这崔五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她好心提醒:“五小姐,本将军也不是生来就是太监。”
太子一行人也是听过坊间的传闻,目光变得有些古怪,最后还是太子先开口:“云大人的行事风格,还真是超乎孤的意料。”
看着太子洞悉一切的神情,云暮知他在点赐福一事,“太子殿下言重了。”
烟花再次炸开,太子在沈聿明不悦的眼神中移步隔壁厢房:“醉江月的烟花是京城一绝,孤就不打扰你们了。”
崔苒扒着门不愿离去,“这个雅间视野好,太子表哥,我们就在此处看吧,人多也热闹些。”
崔钰拿下她的手,半拖半抱把人带去了隔壁:“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小妹,你还是莫要强求了。”
崔家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姑母是皇后,崔苒和太子青梅竹马,所有人心中都默认她的太子妃,也不知被沈聿明灌了什么迷魂汤,一直追着对方不放,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他爹没有阻拦,这可把崔钰愁坏了。
崔苒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她说道:“我不管你们的明争暗斗,我只知我心悦秦王,非他不可。”
这话听得人牙酸,云暮和季川同时啧啧了两声,季川打趣道:“殿下当真是艳福不浅,一人血书求红颜死心塌地方法。”
沈聿明呵了一声:“云大人在江南和京城的红颜知己不少,季兄不如向她讨教方法。”
楼下惊呼声起,云暮转移话题:“像是渡春风的姑娘坐花车巡游。”
季川也凑了过来,他的眼神在中间那位姑娘的肚子上停留了许久:“你们京城人真会玩,连有身孕的姑娘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