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疑惑后元以的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搜索狐妖。
……没有结果，搜索界面一片空白。
元以懵懵按灭了手机，垂头一语不发，甚至都没心思去看底下的比赛。
明明只是丧失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但元以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更多的东西，那种东西甚至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要让她铭记于心。
她不记得这里有什么，也不记得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那些东西刻不进她心里去。
但有些……有些元以也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镌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可元以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又究竟，属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下意识绞起自己的手指来，指甲陷入皮肉，可元以却压根没察觉出痛意来，只能借用这样的法子来缓解心中的迷茫不安。
忽然，从旁伸来一只手握住她，止住了她掐着自己手背的动作。
“怎么了？”爱芙洛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问。
元以猛地回过神来：“……没事，没事。”
伊恩听到了动静，探头看过来：“什么情况？”
后面闻人雪也伏身下来：“为什么掐自己的手，你的手背上掐出血印子了。”
她连忙挡住：“只是比赛太精彩了，没事的。”元以冲他们几个人笑笑，强行抹平了心中不安。
——
四谷街区的赛事暂且告一段落，冠军是谁元以压根就没听进去。
临走时闻人雪叫住了元以：“欸，那个……”
元以还没来得及说话，伊恩和爱洛就默契异常插进了她跟闻人雪中间，变成一堵严严实实的人墙。
“有什么事儿啊？”伊恩抱臂，“你跟元以本来也不认识吧？”
爱洛也挑眉：“对，既然不认识，还想要叫住人家叙旧吗？”
闻人雪不耐皱眉：“我叫住她关你们俩什么事儿？你们是她亲人吗？原先没听过你们俩有什么远房妹妹啊。”
元以一伸手，拨开面前的两人，连忙劝阻：“大家都冷静都冷静，为了这种事没必要针锋相对，所以你喊我是有事吗？”
少年眼神略微闪躲着：“我……想加你的联系方式，你方便吗？”
“拳赛结束后你应该是要离开西亚区的吧，加了联系方式应该也派不上用场吧。”元以虽然对他没多大防备之心，但不免奇怪。
闻人雪有点不爽的看了碍眼的伊恩爱洛两眼，最后低头说：“就是我觉得，之后难免要回西亚区，嗯……”他含含糊糊也说不出什么好理由，显得整个人尤为垂头丧气。
原本以为要联系方式这事儿要泡汤了，结果没想到女孩扫了他的id码：“行啦，我加你了，那我们就先走啦？”
他罕见的感受到了惊喜的情绪：“嗯，再见！”
目送元以和爱洛伊恩离开后，闻人雪低头看自己手机，上面只有一条好友申请。
她的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熊猫头，id名叫圆圆圆，个人简介一片空白。
手指不自觉摩挲了几下屏幕上的大熊猫，他轻轻勾唇。
……还挺可爱。
而已经走远的三人正在进行严肃的对话。
伊埃利恩：“刚才时机不对都没来得及问你，那个闻人雪怎么回事？”
爱芙洛：“元以，闻人雪性格……有点不太好，虽然背后说人坏话缺德，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离他远点为妙。”
“为什么说他性格不好？其实我感觉他人还不错。”元以回想刚才和闻人雪独处的那几句谈话功夫，“待人挺温和。”
伊埃利恩扯扯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人还不错，待人温和？”
元以点头：“嗯，你们对他颇有微词，是因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勉强算是吧，其实跟我们关系不大，只是大家都在下城区生活，难免知道有关他的事。”爱洛还拉着元以的手，“只看他待你温和，我还是不太放心。”
“他是个性子狠辣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疙瘩街，下城区中没有明说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贫民窟。
破败，肮脏，几乎是照不进光的最底层的建筑。
活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没有身份证明的下等人，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一辈子都待在这老鼠窝里，永远都是被人瞧不起的、要踩到泥里去的下等人。
闻人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出生时就在疙瘩街，就那么潦草胡乱的长大。
要想吃饱饭就得干活，他们这种孩子没有人要，就只好混在一起去上街乞讨，想要离开疙瘩街还得给人交钱。
压迫，总是一层一层的发生着，就像是金字塔一样，上一层永远都压着下一层。
讨来的那点钱只够买点面包吃，根本攒不了多少，剩下的全要交所谓的保护费，但这保护费一点用都没有，回到了疙瘩街后有人来抢吃的还是要靠自己。
闻人雪要护着自己的吃食不被人夺走，就要下了狠去打人。
他不想跟这些人一起烂在泥里，想要逃离疙瘩街，最后他找到了打拳这条出路。
“想往上爬，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元以问。
爱洛勾起一个笑来，元以说不出其中蕴含的意味：“是好事，可在那种地方想要往上爬，要放弃很多东西。”
伊恩走在最前面，步子晃悠悠：“今天的拳赛不过如此而已，你都不忍直视，那闻人雪打的那些更是你永远不会去接触的东西。”
“你看到新闻里说，闻人雪是利亚斗场的新星。”他说，“元以，你知道斗场是什么地方吗？”
元以摇头。
“人和机器人，和野兽，和机甲搏斗，你加入一个斗场，几乎等于把自己的命卖给了它。”爱洛叹息。
“元以，贫民窟和下城区，比你想的可怕多了。”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死去，想要仿照闻人雪创造一个奇迹出来去打拳赛的，已经将自己卖给夜\/总会无法脱离的，不想成为无名小卒想成为大人物的。
好多好多。
但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在意。
在未来城这座雄伟壮观的高楼中，他们不过是要被填埋到地基中的水泥而已。
没有他们，还会有别人。
“就像我们的师傅，他几乎能算是未来城一个顶尖的黑客，但被牵扯到了大公司的内斗中，最后死无全尸。”
命如蜉蝣，换来的只是一句可惜。
这就是下城区。
这就是他们这些底层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