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里透出的是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哀怨。
另一个场景里，则是他温和的笑容，看着她与墨儿玩耍的身影；以及后来因病痛苦不堪的模样，让人心酸。
那个时候他曾说过，在任何情况下，两个人都应当一起面对生活中的风雨，可以相互依靠、彼此信任。
而她也一度将这样的话语牢记于心。
可是现实往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当她开始学习放下戒备去信任他人的时候，在最需要对方帮助的最后一刻，却是裴玄亲手摧毁了所有希望。
所谓共同进退共克时艰之类的承诺，在那一瞬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空话。
根据宫中御医们最初的诊断结果显示，裴玄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左右。
然而按照实际时间计算，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年头。
“殿下、殿下......”小青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姜钰雪猛地一惊，清醒过来。
“啊……还是这位大人吗？不用见了吧。”
她低声自语，“不知道宋若寒究竟着了什么魔，天天跑到这儿来找乐子吃饭。”
看到门被紧闭起来，无奈之下宋若寒只好带着些许不甘离开王宫。
就在宋若寒刚刚走远之时，小墨儿兴奋地蹦跳进了房间内：“母后为什么不见宋大人的面呢？他还给我做了一个超级好看的风筝作为礼物呢！”
孩子纯真的眼神闪烁着光芒，期待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钰雪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墨儿手里的风筝上，只见那只精美的凤凰风筝正是多年前宋若寒送她的礼物。
那时候她曾亲手将这只风筝放飞，随风飘荡在紫天白云之间，留下一片美好记忆，没想到如今竟然又被他从某个角落找到了。
“殿下快请坐。”
小青带着小皇子来到桌旁，并礼貌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小点心。”
继承了母亲对于甜食的喜爱，墨儿一见到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精致糕点就两眼发光。
立刻放下手中那个充满回忆的风筝，急不可耐地伸手去取那些诱人的甜品尝了起来。
吃着东西的同时，墨儿不忘向母亲提出心中的疑问：“听说母亲想要给儿子找个先生来教书认字，我觉得宋大人就非常合适啊，为什么不答应呢？”
面对这样的提问，姜钰雪没有任何迟疑便给出了解答：“朕做好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突如其来而且坚决的拒绝让墨儿感到很不满，甚至连手中最爱吃的糖果也不愿意再吃了，“难道母后对宋大人有意见吗？如果父亲他还活着，肯定也会支持这样做吧。”
姜钰雪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作为回应：“他就爱记仇，绝对不会同意这么做。”
然而这番模糊不清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墨儿满意。
“看来母亲真的不希望儿臣有个自己喜欢的老师！”
说完这句话，墨儿生气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儿子离开的身影，姜钰雪轻轻揉搓起自己的额头，“这孩子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固执呢？当年裴玄究竟是怎样教育他的呀？真是让人头疼。”
站在一旁的小青见状赶忙安慰道：“殿下的年纪毕竟还很小，孩子在这个阶段总是有些任性调皮，相信长大成人后自然能体会到陛下您用心良苦之处。”
姜钰雪沉默了一会儿，仍旧目送着墨儿远去的方向低声叹气道：“但愿他能够理解吧……”
深夜时分，当大多数人都已经沉入梦乡之际，唯有皇宫之中仍有一位孤独的女子坐在灯火阑珊处继续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
“现在天都已经很晚了，陛下最好还是尽早安歇为宜。”
小青在一旁劝说道。
可此时此刻的姜钰雪却满心忧郁无法入睡。
“哪里能够安心睡觉呢？近日以来，朕经常梦到裴玄，那位故人离世已有数载之久，但他依然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地徘徊在我的梦中。”
“母亲！”
墨儿的声音还没有完全传进门内，人就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夜深了，锦儿怎么还不休息？”
姜钰雪微笑着对墨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墨儿听话地走过去，紧紧地拥抱着她的肩膀。
“母亲，儿臣不希望齐学士成为我的老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和不满。
“这是为何？怎么会变得这么突然，说变就变。”
姜钰雪显得有些困惑，眼神中透露出关心与担忧。
“儿臣得知他曾躲避与母亲的婚约，害得母亲伤心。儿臣以后不再和他亲近了。”
墨儿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
姜钰雪轻轻地抚摸着墨儿柔软的头发，“你知道吗，为什么母亲从没有阻止你与宋若寒相处？”
她的话语温柔而充满慈爱。
“为何？”
墨儿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地望着她。
看着眼前这张与裴玄极为相似的小脸，姜钰雪心中一阵酸楚，但还是尽力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陪人玩耍。你刚出生那几年过得很辛苦，母亲只是希望你在正式开始学习之前能尽情享乐。”
墨儿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怜爱，“那么父亲呢，他会玩儿吗？”
他好奇地问着。
“他啊，”姜钰雪的声音略显低沉，“会，他还擅长讲很多好听的故事。”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下来。
墨儿低下头，轻轻抿了抿嘴角，“真可惜，儿臣再也没有机会听父亲讲故事了。”
他低声说着，言语间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姜钰雪用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墨儿的后背，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其实，你小时候他常常给你讲故事的，只不过那些记忆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了。”
当裴玄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墨儿仅仅只有三岁半大，那时的孩子对于亲人特别是父亲的印象本就是十分朦胧而模糊的。
墨儿微微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段模糊的记忆，脑海中仅留下些许片段：父亲的身影总是温和的，偶尔也会变得很严肃；记得有一次，自己因为生病被他强行灌下特别苦涩的药汁……
想到这儿，一股温暖又酸楚的情感涌上了心头。
“娘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