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的?你们是强盗吗……”
成衣铺小二拽着布匹死不撒手,铺子里的店掌柜,坐在地上气恼的直哭。
“干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你爷能来你铺子里拿几匹布,是你们的荣幸,我可是贺大人的手下,我拿的给谁穿不知道?”
武平安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在店掌柜哭的迷朦的眼睛里,挥着独臂对带来的人道。
“给我拿,全部拿完,反正此铺子也是陈氏船场家主的铺子,拿的都是自家的东西,拿自家东西谁见过做强盗的?”
“你弄错了,我们店铺怎么可能是陈氏……”
“我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弄错了?我先前闲暇时就来拿衣服,何时何地弄错过?有委屈你上衙门说理去,我们拿衣服可是宣夫人亲自点头的,做不得假,”武平安瞪着要起身理论的店掌柜说道。
店掌柜一听宣夫人,身体像定格了一般一屁股坐地上了,眼泪都刷刷的往下流。
武平安冷笑抬脚推开店掌柜,凶狠的对带来的人使眼色,意思给我搬,朝死了搬布匹回去。
家主让他亲自跟来的意思,就是逼宣夫人现身的,她要是不现身,他就天天带人来嚯嚯成衣铺子,不信她忍的住还躲着。
船场人就跟土匪似的,一阵疯狂扫荡把店铺洗劫一空,门口停了三辆大马车堆的满满的布,给众多围观的人眼馋不行,脸上都是羡慕的模样。
曹思成暗地里碰了碰武平安耳语道。
“这样会不会给家主惹麻烦?好多人围观咱们。”
武平安笑了笑回道,“你以为家主为什么让我们来搬空铺子?我跟家主有一年多了,家主的意思我清楚明白的很。”
“我咋做你跟着学就是,大爷和六爷死的惨,家主如今报仇心切,这是要逼宣娇那贱女人出来乱窜,咱们派人盯紧她,她窜哪家去,咱们就用贺大人名义追去哪家。”
“那不如捉她……”
“捉她?不捉,随她到处跑呗!她只要有腿跑咱们有吃有拿不好吗?捉她的事交给贺大人就行了,”武平安简单的解释两句,一副兄弟交心的拍曹思成。
曹思成听完摸不到头脑的发懵,小武管家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家主压根没机会单独跟他说过话,他怎么脑补出家主的意思?
武平安余光看一眼曹思成,抬脚出门招呼送去码头,差人赶紧送回船场去,他要带人去下一家诓东西了。
中午船场码头站满人,武大叔精神抖擞的指挥人扛东西下来,足足一船的布,乱七八糟的扔船里堆着,给来扛东西的人看的想尖叫。
陈幺娘站在城墙上,跟鱼波精好奇的朝下看,对送回来的布匹,那是一万分的满意。
“武平安可真懂你的心!你就这么一吩咐,他立刻就晓得你的想法了,”鱼波精眯眼看着船笑。
“那是,他爹可是百花寨的老管家,现在手把手的教他管理事务,他要不是缺了一条胳膊,我都舍不得给他放船场内部用。”
“他见过血,拿过钩刀,抢过盐和死人,又聪明机警,是个外事管家的好苗子,”陈幺娘脸上都是可惜的模样。
鱼波精闻言叹了一口气,“相比丢命缺个胳膊不算啥小五,我夜里带人去府城,船场有啥不重要的事就留着,等我忙罢了回来再做。”
“不急着去,明晚或者后晚再去都不迟,到时候我跟三哥一起去,小喽啰不需要咱们动手做,”陈幺娘拍了拍手。
“你还在病中去干什么?就是送几个杂碎走,还要你出面跟着我?”鱼波精皱眉不悦道。
“二哥说了,让你什么话都听我的,怎么三哥不听我的话了?”陈幺娘怕她不跟着,她三哥脑袋充血人没了。
“二哥原话不是……”
“你就说二哥说没说这话吧?”陈幺娘瞪着眼睛问。
“说了,”鱼波精耷拉脑袋回答。
“三哥,我们还年轻,别学黄寨主他们,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血腥味,拿别人的命拿多了没有好下场。”
“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东城门帮寨死的人,如果那一晚我迟疑一瞬,说不得大哥小六逢吉都不会有如此下场!”陈幺娘眼里多了一丝水光。
鱼波精见状低下头,“我听你的小五,你说什么我都听。”
陈幺娘深呼吸了一口气,逼退了眼里的泪光说道。
“这次我把决定权,交给凤淳和驻兵营行使,傍晚三哥去后山,点五十个凶悍的人待着,明晚带他们去府城接应武平安,这次咱们做兵不血刃吃饱饭。”
鱼波精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小五你没事吧?”
陈幺娘伸手握了握鱼波精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笑脸没解释。
傍晚船场又回来两只大船,一只船是粮食,另一只船上都是肉食,什么猪、野兔、野鸡、野鸭、野猪,狗獾子等等。
多的武大婶放声大笑,她感觉自己儿子好能干!好厉害哟!船场要过肥年了。
鱼波精看完热闹,笑呵呵的跑去后山点人了。
陈幺娘找到武大叔说话,叔俩远离人群在僻静处安排事情。
“家主非要跟去吗?”武大叔有点不赞同陈幺娘去。
陈幺娘低语解释要去的原因,“我担心我三哥,他模样大叔你也看到了,性格虽然厉害,但很容易被人激上头。”
“我跟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打算用兵营的人解决仙童帮,又不想我三哥沾手此事,顺带帮林尚存拿了隆兴寨,大叔过年那天饭做的丰盛些,等着我们回来吃年夜饭。”
“要不我跟家主去吧?留陈三爷在船场看家,”武大叔提议道。
陈幺娘摇摇头,“船场谁都不如大叔替我看的好,船场接下来会有一场生死战,我今儿就把船场暂时托付给大叔。”
“我如果出事了,你带平安哥等我二哥回来处理,偌大的船场关系复杂,我和我二哥如果镇不住,别人休想能镇住船场。”
武大叔看陈幺娘神色坚持,他只能无奈点头同意了。
天色入黑码头再次来了两只船,这次来的是满船的皮块子,看模样几人在府城扫的很恪尽职守,船场岂止是过肥年了,简直是安稳过个正月了。
次日整天下来,码头船也没歇过,夜里鱼波精带人悄悄坐船先行一步。
陈幺娘是他们走后才走的,她回府城直接去了精细鬼家,把房间打扫一遍烧了热盆,便是倒头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起来。
傍晚做好饭,找了个熟悉的乞丐,给了二十文钱,要他送信给武平安,让他放话明晚上回去船场去。
天黑悄悄去见了陶长安一面,问了问饮马寨的情况,又问了问家里的鱼胶生意。
“小五东家放心,饮马寨的生意可好了,锄头东家又来了一个小子,若是东家想见他们,我可以安排他们来野牛村住着。”
“饮马寨如今除了马家人,时不时的多嘴问锄头东家情况,是再没外人注意他们了……”
“长安大哥你说什么?马家人经常问我阿兄情况吗?问他什么?”陈幺娘打断陶长安的话。
“也不算经常问,锄头东家说过,大概一个月有那么次把两次的样子,问锄头东家来府城情况,怎么了小五东家?”陶长安看陈幺娘严肃的样子立刻紧张起来。
陈幺娘低头沉思了一会,是了,凤池多活了一世的人,她怎么把最重要的核心忘了?
他是一个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不盯着她阿兄的?他没有明说过出来,或者刻意不提就是最大的破绽,说明他要用她阿兄一家人,当作最后拿捏她的东西,也可以在必要时给她致命一击。
“长安大哥,你天亮以后就回饮马寨,回去告诉我阿兄,我要回饮马寨一趟,让他悄悄帮我约马家老里正,我有事要跟老里正说。”
“你回去前,尽量把手上的事情安排结束,帮我阿兄他们收拾好东西,剩下的就等我到家再安排。”
“好的小五东家,”陶长安赶紧答应好。
陈幺娘说完话出来,走到巷道口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触及到地上杂乱的雪脚印,脚印很深又利落。
杂乱的脚印里,独有一双小的脚印,她抬脚上去比划了一下,是相反的而且比她的大一寸,笃定这些脚印,绝不是街人白日走路留下的。
她转身顺着脚印追溯,一直到巷子拐角才没了踪迹,陈幺娘心里瞬间戒备起来,手在袖下蜷缩握紧,这些人冲她来的,心里努力平稳气息。
若无其事的对空空的巷道笑道。
“宣夫人来都来了,何不出来当面与我叙叙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光明正大的露面,我今儿能出船场,全都是为了你而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英雄般人物,莫要让我期待落空呀!”
巷道里除了阵阵寒风回应,无任何人现身出来,陈幺娘有那么一瞬,抓住了要继续试探的机会,跟来的人可以确定是宣娇,只是宣娇不肯定她有没有帮手,不敢贸然出来怕有诈。
随即讥讽道,“你不如你的护卫有胆气,真的,你知道他死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吗?是何等痛苦模样走的吗?”
“他走的时候看着我说,娇姐姐有危险,啧啧啧!我看他这般不老实,我让人打断了他的四肢,断了好几节的那种,疼的他喊都喊不出来,我还让人剜了他的眼。”
“对了,阿英是不是给过你一对玉眼?忘了告诉你和她了,那玉眼可不是冒犯我的小厮眼。”
“那是我,特地为你们俩准备的大礼,它是你护卫的那对亮招子,你日日带在身上,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特别的心满意足?”
黑暗里依旧没人出来,陈幺娘脚步平稳的往回走,目光戒备的打量巷道两边能藏人处,一直走到蜈蚣胡同拐弯,巷道里连只猫都没有出来。
陈幺娘盯着拐弯胡同看了半晌,去了陶长安住处拍开门。
“小五东家……”
“收拾一下现在就跟我走,多的话别问,”陈幺娘快速的说完。
陶长安一听陈幺娘的语气,二话不说回屋就收拾,拿了包袱出来锁门。
“小五东家,我们走黑灯瞎火的巷道,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危险?我巴不得自己遇到危险,我要是有危险了,有些人就死无葬身之地,”陈幺娘嘿嘿笑不在意道
陶长安紧张的对巷道瞥了一眼,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幺娘离开了。
俩人路上走的步伐不快,甚至还有些懒散的意味在,平日很短的路,走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才到家,看模样好像在等什么人。
到家关上门,点了亮,陶长安才看见陈幺娘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