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结束,陈幺娘等在衙门前没离开,杨圭看她不走也不敢多嘴问,垂首安静的在旁陪着。
骆宝墨忙完公事回后衙换了便服,出来很自然的上前推陈幺娘轮椅。
“骆大人让杨圭推我吧!你如今是一州知府了得注意身份,”陈幺娘笑着说完看了一眼杨圭。
骆宝墨眸底一滞侧身让了位置出来。
杨圭小心的看了一眼骆宝墨,伸手推开了两下轮椅,而后彻底掌控住了整个轮椅,不快不慢的配合骆宝墨走路。
“还没恭喜骆大人,楚溪郡的百姓有福了!”陈幺娘侧头看骆宝墨笑道。
骆宝墨扬起明媚的笑脸,“骆某不敢说公正严明,但对自己必会恪尽职守。”
“我相信大人肯定能做到公正严明的,回去我便安排我的亲兄长,帮大人把楚溪郡的鱼胶全力推广结束,我兄长自己做了很多年鱼胶,很有经验的,”陈幺娘说完收敛了脸上的笑。
“方便我去看看他们?”骆宝墨听完温声道。
“别了吧!大人如今是楚溪郡的父母官,做什么都有人看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模仿,还是别做与身份无关的事,惦念放在心里就行,不是说要克己复礼吗?”陈幺娘扬起头淡声拒绝了骆宝墨的要求。
骆宝墨听完沉默的久久无话,他跟陈大就见过几面,没什么特别的交集。
“我们去茶楼坐坐?”陈幺娘看骆宝墨不说话了,打破了沉默再次问询。
“嗯,你挑地方,我怕总做些不合时宜的事,”骆宝墨说完苦笑了一下。
“说明大人还是保持了端方清明,要不哪能跟我这般走着了,”陈幺娘打趣的说完。
骆宝墨脸上也闪过轻松,俩人进了一家普通茶铺,因为陈幺娘不方便上楼,挑了一楼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杨圭在陈幺娘的目光里,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好几步路,同时还警戒别有人靠近。
骆宝墨执起茶壶倒水,一杯推送到陈幺娘跟前。
“你身边跟的这人不错。”
陈幺娘回头看了看附和的点头,笑道。
“要不怎么会带他出来呢!”说完从轮椅里拿出布包,轻轻的放到骆宝墨跟前。
“什么?”骆宝墨挑眉问。
“水至清则无鱼,拉拢腐蚀骆大人呢,大人打开看看满意不满意,”陈幺娘低头喝口茶玩笑道。
骆宝墨解开包袱疙瘩,目光触及到包袱里的东西猛的一缩,手覆在上面凉凉的,下面还压了不少钱财。
“送给你了,有时候结束就意味着开始了,开始了也就是结束了,它们公不离婆婆不离公,我想让船场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陈幺娘放下茶杯向后靠,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骆宝墨说完。
“怎么不送祝将军?他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要船场平平安安的,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骆宝墨重新系好包袱,自然的放去旁边掩盖起来。
“不是说了嘛,结束了就意味着开始了,炙手可热不代表牢不可破,他一身的漏洞筛子,我哪敢把船场的安危系与他身上!”
“我喜欢稳扎稳打的人,看着蔫蔫的,实际上一出手就知道有三分本事,像个蔫豹子,船场以后每年会给你一成红利,在我有生之年永不改变,谢谢你在盛京救了我二哥一命,”陈幺娘没有掩饰的开门见山坦诚。
“一成不少了!我家穷没见过很多钱,你给的我收了。”
骆宝墨龇牙笑,手里茶杯轻轻的跟陈幺娘的茶杯碰了碰,喝一口放下了,脸上都是感慨的叹息。
“我今天真的感受到了,为什么他们总惋惜你不是男子,你生为女儿家真真的可惜了!这世道再能耐的女儿家,总是活不出什么样子。”
“陈幺娘,你从叛贼唐凤池的风波里活下来,又从我死了的表哥手里撕下船场,我打心眼里佩服你。”
“你不晓得,盛京跟唐凤池接触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西市口的地儿,每天都不来不及刷洗干净,你是真的有能耐!”
陈幺娘听了惊讶,“怎么会牵扯这么多?”
骆宝墨左右看了一眼附耳过去低语道。
“因为景王行刺了皇上,且行刺成功后被诛了,唐凤池就变成了首要叛贼通缉犯,凡是跟唐凤池有来往的,皆是嫌疑要犯,就连我们骆家都没有落下,还好你二哥走的快,要不然从我们骆家抓住他,我们全家就都完了!”
陈幺娘听完脸上更是不解了,“怎么我没事?我跟凤池牵扯很深的,还有船场也没事,我只隐约听到我三哥被官府记名了。”
“你会没事,得感谢祝将军最早送回去的密折子,那折子上什么都写的清清楚楚,”骆宝墨给了一个庆幸的眼神。
“还有最重要的是,你船场里没一个自己人,有的是干活的民夫,以及安置兵营走不动的老弱残兵丁,你和船场才逃过一劫。”
“后面你主动带兵营的人剿匪,把朝廷一直头疼的客马林匪盗,剿的干干净净,祝将军上折子请功,十二皇子算你功过相抵了,不然你的船场够呛保住!”
陈幺娘……??……
她拿命拼出来的功劳,就一句轻飘飘的功过相抵?老天太不公平了吧?
骆宝墨拍了拍陈幺娘的手,知道她心里憋屈不忿,重新坐好安慰道。
“陈幺娘,你必须要正视一个问题,你是女人,臣工们都是男人,你哪怕把天下的悍匪都剿了,你还是陈幺娘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你放心,你在我管辖的范围之内,只要不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横着走。”
“我谢谢你,就我如今这模样,别说横着走了,爬都费劲的很,”陈幺娘无趣的说道。
骆宝墨听了开怀大笑,俩人又随便瞎聊了好半天才分开。
骆宝墨走后陈幺娘独自一人坐了很久。
下午被杨圭推去了船场茶楼,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糠子看陈幺娘来了,热情小跑步的飞奔过来,挤开杨圭亲自推陈幺娘,嘴里还问道。
“陈家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是老位子老几样?”
“几个月不见糠子嘴变甜了,老位子老几样,我二哥在楼里吗?”陈幺娘回头笑问。
“回陈家主在呢!我一会上去喊二爷下来。”
糠子把陈幺娘送去她专属座位,吩咐小二给上了好多吃的,他则跑上楼叫泼皮怪下来。
阿英跟泼皮怪正在楼上挨一起学写字,听见陈幺娘来了,赶紧放下笔去楼下。
“你怎么出来了?身体怎么样了?还疼吗?船场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阿英下来像个连珠炮似的,拉起陈幺娘里里外外给检查了一遍。
泼皮怪在旁伸头也跟着仔细检查,他不方便动手,只好跟着蹭看。
“我一切都好,阿娘她们把我照顾的很好,坐!”陈幺娘笑眯眯的指着椅子让坐。
刚坐下陈幺娘端了糕点给阿英,阿英拿起一块要塞嘴里,泼皮怪使劲的咳嗽两声。
阿英到嘴的糕点赶紧喂了泼皮怪,还讪讪的问泼皮怪。
“二爷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上。”
陈幺娘目光欻一下亮堂了,目光来来回回看俩人打量。
阿英底气不足的解释,“陈二爷……腿变这样都是我害的,”说完丧气的低下了头。
陈幺娘挑眉看泼皮怪,脸上都是你再不要脸?
泼皮怪神色自若的接过阿英给夹的菜,毫无心理负担的吃起来。
“你怎么害的?说说?”陈幺娘倒要听听怎么忽悠人的。
“我……陈二爷以前让我帮他寻点不痛苦的药,我怕又让你伤心一次,就把带毒的药性剔除了大半,给他的是少性的毒药。”
“哪知他被凤池逮住真用上药了,没死掉被打碎了腿,大夫诊治说二爷的腿变这样,都是那毒药所致!”
“男人家没腿了就没狼气了,我看二爷颓废的不行,我想做他的腿……”阿英说完恨不得钻地里去。
“是吗二哥?真是阿英的药弄的腿不能走的?”陈幺娘尾音都拉长了,她要是没看错,刚刚她二哥是走下楼梯的吧?
“嗯,她说大夫亲口跟她说的,对了小五,我跟阿英要成亲了,”泼皮怪放下筷子郑重的说道。
手握住阿英的手,“以后我靠阿英养我呢!”
陈幺娘仰头靠近阿英睁大眼睛,看低头的阿英爆红了脸颊。
……??……??
这就……??……
“小五……你会生气吗?我就是那啥……我,”阿英有些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不用说啥了阿英,我对你们就是祝福,把日子过的甜甜蜜蜜幸幸福福,你值得最好的男人相待,”陈幺娘用力的握紧阿英的手。
阿英红着眼睛看陈幺娘,“你不嫌弃我吗?”
“我为啥嫌弃你?我二哥喜欢你就行了,再说了咱们楚溪郡的女人,从来不用遵守清规戒律的,这不是传统吗?只要我二哥喜欢你什么问题都没,”陈幺娘表示她一点都不介意。
阿英听了抽出手,捂着脸起身离开了。
“二哥你不去追吗?”陈幺娘担心道。
“让她哭一会就好了,她心里怕你生气不同意呢!”泼皮怪回头目送阿英上楼。
“你骗她?喜欢她为什么还骗她?”陈幺娘严肃道。
泼皮怪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阿英的饭菜许久哑声道。
“小五,凤池告诉我,在他的未卜先知里,我和阿英是恩爱夫妻,我们有一对可爱的孩子,但这一切都被我……阿英能变成这样,有一大半原因在我……”
“二哥,你陷入凤池话里的漩涡了,这是不对的,往事不追悔不明白吗?娶她就应该是喜欢她才娶,而不是愧疚娶,”陈幺娘严厉了打断泼皮怪的话。
“我喜欢她小五,我就是喜欢她,才骗她跟我成亲,阿英心里无法释怀不能生娃,我没办法了才用此法,”泼皮怪无奈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