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寨,五月中;
鱼房码头水面上停满了鱼胶船,杨圭带人忙的跑上跑下清点鱼胶数量,脸上因为忙碌布满了薄薄的汗。
娄长青不停的挥着旗子,对着清点好的鱼胶船,挥动着让去下个点,那里是专职收鱼胶结账的,来来往往热闹的小码头,看着竟有繁荣景象了。
陈幺娘跟寿喜背筐挖草药回来,路过码头驻足看了一会回去了,娄长青无意间回头正好看到俩人背影,急忙对杨圭说道。
“杨管事,小五姑娘回寨了,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杨圭记账的手顿了顿,没抬头的回了一句。
“事情我已经去信给寨主解决了,不用找小五姑娘帮忙了。”
娄长青看了一眼杨圭,继续使劲让排队的船上来。
杨圭看娄长青忙的没注意到他,他扭头朝大夫房看去,自寨主离开寨子后,想见小五姑娘一面好难!
即使她住在寨中,都经常找不见她,他每每找不到人,问邝大叔人去哪了?邝大叔给的答案,就是人出去挖草药了,一走好多天都不回来,回来放下东西就走,都不与寨子里人见面。
“回来啦小五姑娘!药酒房的药酒最近都是好生意,就前儿被人一下子要了好几车走,咱们百花寨的药酒都说好呢!”
武大叔路过大夫房,看见陈幺娘坐在门口清理背篓,忙上前打招呼。
“是嘛,等寨主回来了,定让我大哥好好给武大叔你们发钱,药酒房是你跟平安哥每日辛苦的盯着,不然哪有这么好的生意,”陈幺娘扬起脸对武管家说笑。
“我是寨里管家,盯着坊子都是我份内的事,倒是小五姑娘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武大叔随口问道。
“住两天再走,怎么武大叔有事吗?”陈幺娘停下手问武管家。
武管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船场茶楼大掌柜已经来了五趟了,指名要见你,你要是不耐烦见他,就带寿喜再出去玩去,寨子月前在城中租了铺面,你们可以去铺子那边住下。”
“没事武大叔,他来找我,也是问我大哥的事,”陈幺娘眉眼弯笑着表示没事。
武管家看陈幺娘笑的轻快,心里想,看小五姑娘心情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好大的事,他也就放下心不闲聊了。
“小五姑娘你忙着,我去鱼房那边看看去,自从寨主出去后,今年三月底就有陆陆续续的鱼胶送来卖,寨中出去卖胶的船就没歇过!”
“好的武大叔,”陈幺娘目送武管家离开,进屋喝了一口水,去找寿喜开始铺挖好的草药晒。
当天晚上吃完饭,杨圭领着一个陌生的老头过来了。
陈幺娘坐在门口没说话,望着老头看了好一会。
“你就是吴氏船场最有名的邵神医?”
“神医不敢当,老朽确实姓邵,”老头笑呵呵的回道。
陈幺娘起身对杨圭胸口拍了拍笑道。
“你比贺图上道多了,他不是要见我吗?让他约时间告知我一声就行了。”
杨圭抬手温声道,“我马上差人去告知大掌柜。”
“邝大叔?邝大叔来顶好的大夫了,寿喜哥可以看脑袋了,”陈幺娘领俩人来到爷孙住口,刚到门口就扯嗓子对邝大叔喊。
邝老头正在厨房洗碗,听见顶好的大夫忙不迭的跑出来,目光炯炯的看杨圭身后的老头。
他嗓子眼就跟堵住了一样,想问能治好寿喜吗?又怕听到不能,打破了心中的希望,故而有点呆愣愣的没反应。
“邝大叔喜欢傻了?快让大夫看看寿喜哥啊,”陈幺娘看邝老头就跟傻了一样不动,开口让他赶紧带人进屋。
“对对对,杨管事你们快进屋,”邝大叔激动的双手抓住衣摆,使劲的搓着衣服,一时间不知怎么表现高兴。
杨圭带邵神医进屋了,陈幺娘站在门口没进去,没让她等多久杨圭出来了,谨慎的拿出信给陈幺娘。
陈幺娘看了嗤笑一声,“给我信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字,要不你给我念念?”
杨圭……
他能信小五姑娘不认识字?寨中谁不知道他们兄妹几个里,除了二爷学习刻苦,剩下的不就是小五姑娘了吗?
“小五姑娘别为难我了,你若是不认识字,我杨圭就更不识得字了。”
“那就没法了,我不认识字,你也不认识字,咱俩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等明儿让大掌柜亲自给我念吧,我回去了,你继续忙着杨管事。”
陈幺娘说完都没等杨圭有反应就走了,心道,想见她等着去吧!
杨圭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想说他愿意念信,又怕被小五姑娘恶作剧坑他,信中万一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那他的小命顷刻就没了,拿信时大掌柜还说了,小五姑娘比二爷老辣的多,让他多恭敬些。
次日早晨陈幺娘神清气爽的出来,看见寿喜一头汗的练拳脚,她靠着土墙看了好一会,脸上难得多了一抹恍惚,那种恍惚虚无又飘渺,属于谁也走不进去打扰的状态。
“小五?”寿喜看陈幺娘发呆,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陈幺娘回过神,拿起墙边竖着的棍,有些手生的活动了几下手腕,一个翻身耍起了她长进血肉里的东西。
寿喜张大了嘴,呆呆的看陈幺娘虎虎生风的耍竹棍,他只见过戏台上好看的人耍过,耍的跟小五一模一样厉害。
陈幺娘连续翻了十七八个身,一招凌厉的回马枪,用力插进松软的地里,竹棍被震的直打晃悠。
“小五你真厉害!教教我可以吗?”
寿喜激动的拉着陈幺娘央求道,男人哪怕他是个傻子,他骨子里都是热爱棍棒枪的。
“这套你学不了,花枪得打小的童子功日复一日练,你身子骨已经长硬了,练起来骨头不软不和谐容易伤了自己,昨晚大夫给你治好点了吗?”
“还行,阿爷说我看着好了不少,我自己没有感觉,”寿喜龇牙笑被转移了话题。
“要是邝大叔觉的有效果,说明那大夫定是不错的,吃饭吗?”陈幺娘擦了擦头问寿喜。
“嗯,阿爷把饭温锅里了,他今天开始要去伙房帮忙了,要我跟着你好好的。”
寿喜说着跑去了厨房,端了一大盆碗饭出来放好,胳肢窝还夹了两个碗。
陈幺娘接过碗用衣服擦了擦,一脸奇怪的问寿喜。
“邝大叔咋好端端的去伙房做事了?”
“阿爷说伙房妇人多,他去帮忙与她们相熟了,好求她们给我说房媳妇,我如今被大夫看好了可以娶媳妇了,”寿喜说完笑的更开心了。
陈幺娘上下打量寿喜,好担心寿喜娃儿会不会随爹的脑子。
“小五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会把寨子里传的话当真了吧?”寿喜严肃的问陈幺娘。
“什么话?”陈幺娘一脸茫然的看着寿喜。
“寨里妇人都说我这样的,只能娶你这样的,可我阿爷昨晚说了,我如今好了,不用委屈自己找你这样的了,我能娶个温柔贤惠的姑娘。”
寿喜诚实的有点可怕,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脸都不给陈幺娘留,说完还一脸害怕的怕她当真了留言。
陈幺娘一听噌一下火了,用力的拍着桌子咆哮道。
“寿喜哥你说清楚,什么叫我这样的?我怎么了?我这样的不好吗?”
寿喜看陈幺娘喷火龙一样,脸上闪过害怕,双手抱紧自己嘟囔嘀咕。
“他们说你脑子也是傻的,你要是聪明的,都不会追着人家新娘子唱艳曲了,姑娘家不是你这样的,我想要温柔的姑娘。”
陈幺娘……??……
她已经沦落到傻子都不要了吗?她唱歌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他们嘴馋她才唱的?那要回来的东西,不都被小六寿喜吃了吗?
“小五你别生气,你就是傻的也不用担心,寨里人说了,寨主肯定会兜底娶你的,反正我绝对不能娶你,你傻我也傻,到时候咱们有娃儿了,怕是傻的更厉害,”寿喜絮絮叨叨嘀咕着,手上还给陈幺娘盛饭。
陈幺娘接过饭,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寿喜,打算吃完饭去找扯嘴的婆娘掰扯,她非要问清楚了,她们从哪看出她傻的。
吃过饭都没等陈幺娘去找人理论,杨圭屁颠颠跑来了,满脸笑容的通知陈幺娘。
“小五姑娘,如果你得空了,随时都能去船场茶楼,大掌柜在二楼恭候你。”
“知道了,”陈幺娘本想回一句不去的,心里转了一圈,觉得还是等等再说。
杨圭看陈幺娘就给了这么一句话,后面就没别的话了,他只好离开了大夫房,反正小五姑娘答应了就行。
杨圭走后一个时辰,陈幺娘背筐跟寿喜再次出门了,这次不是挖草药,而是去了八方茶楼,上楼说了一会话,她带寿喜去了丑千手家住下了。
……
六月中,客马林姐妹湖;
“确定是他吗?”鱼波精激动的问送信回来的鱼鹰子。
“回三爷确定是他,跟他随行的还有十来个人保护他,”鱼鹰子肯定的回答道。
鱼波精从兜里拿出很重的荷包,“辛苦你了,去通知四爷点人,天黑……”
“谢谢三爷赏,小的现在去通知四爷,”鱼鹰子眉开眼笑的出去了。
鱼波精坐在船里,手里拿着画像眼里闪过阴沉。
“三哥人守到了?”伶俐鬼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急问。
“守到了,人离姐妹湖还有点路,天黑肯定是能经过这儿的,你带人围好去乌溪河的分江界,记住老四,船上一个活口都不能有,”鱼波精凝重的叮嘱伶俐鬼。
“我晓得的三哥,”伶俐鬼嘿嘿的笑的开心,刷的一声从腰上抽了锋利的短刀,对着刀面吐了一口唾沫。
“我要他知道我伶俐鬼的厉害,”说罢兴冲冲的出门带人走了。
泼皮怪接到送回来的信,傍晚跟宣义又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的藏去了客马林的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