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敞硬朗脸庞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马氏。
他仿佛透过她那如春花般美丽的表象,看到了她内心如深谷幽兰般的内涵。
马氏感觉到夏敞盯着她,微微侧头斜睨了他一眼。
余师爷这边也开口问夏敞:“大当家的以为如何?”
夏敞忽然又高声笑了起来,“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师爷就按娘子说的办。”
余师爷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好,如此甚好。”
马氏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便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夏敞瞅了一眼看似驯良恭顺的马氏,嘴角微扬。
他对余师爷说:“那就免了一切虚头巴脑的俗礼,今儿就定下个迎亲的好日子,把事儿给办了。”
余师爷点头,问:“有黄历没有?我选几个吉日出来,让大当家的挑一挑。”
马氏轻轻摇头。
袁婶子说:“知不知道谁家有?我去借去。”
“不用麻烦,我家有,我回去拿来就行。”余师爷说着站起来出了堂屋门。
香穗跟夏娘子两个早就没有站着偷听,夏娘子打发了外面看热闹的,已经回来将菜都备好了。
香穗跟她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在门口的小圆墩儿上,等着马氏过来做饭。
唉,谁让她做饭的手艺好呢。
余师爷走了,严老翁说要回去更衣,袁婶子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来了灶房。
夏娘子好奇聘礼,问袁婶子:“婶子,聘礼怎么没有拿屋里去?”
“商量事儿呢,商量完了再拿。”
堂屋里
夏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马氏,幽幽开口:“当初我想着,三礼六聘才能显着我对你的重视,所以……,没想到我还没有你想的通透。”
马氏睃了他一眼,“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别整些有的没的,惹人眼红。”
夏敞重重点头,他又说:“这次就拿过来的礼是按着提亲的礼数拿的,没有买布匹,首饰那些。不过也没关系,过两日我给你补上。”
马氏想:新人嫁娶当日,总要穿一身新衣裳,他买了布匹过来,也省得她再去买了,便没有说拒绝的话。
“你不看看我拿来的聘礼?”夏敞笑。
只可惜这会儿袁婶子不在,马氏也不好自己跑出去将箱笼打开。
“小柳。”夏敞大步一跨出了堂屋门,对着灶房喊人。
“唉,三叔。”夏娘子一听到喊声就跑了出来。
“将箱笼里的东西,拿到堂屋来。”
夏敞一声吩咐,夏娘子拉着香穗出了灶房,袁婶子也跟了过来帮忙。
掀开箱笼上的红布巾,下面放着六锭银光闪闪的十两大银锭。夏娘子眼睛猛然一亮,眼带笑意地看了香穗一眼端起托盘进了堂屋。
箱笼的下一层放着小米,酒,糕点,茶叶,聘饼及帖盒。
“礼倒是齐全。”袁婶子一边拿东西一边说。
不一会儿,贴着红彩头的聘礼就将堂屋里的一张四方桌放得满满的。
马氏大致扫了一眼,该有的都有,清风寨上明明是一群大老爷们,却做的如此细致。
大当家他真是有心了。
余师爷拿着一本老黄历回来了,实时地严老翁也跟着回来了。
余师爷看了三个吉日,大当家的选了三月份的。因着五月份之后,他们就忙了起来,到那时不方便。
后面十月的,他感觉时间太长。定下日期,大当家又有话说。
他平常住在寨子里,过节就是回夏潮家里,他不能在侄子家成亲,且他也不愿意将人迎到寨子上去。
便说,成亲后住在马氏他们现在住的家里。
现在马氏带着石头睡,香穗住在西里间,大当家的住过来,多有不便。
他便决定,回去就找人下来,在东厢房的南边再接一间屋子出来给香穗住。
石头暂时跟着程乾住一屋。
大当家的说完,看向马氏询问她的意见,马氏看向香穗。
香穗笑得天真灿烂,说:“我没有意见。”
袁婶子这时候不该接话,偏偏她操心程乾,说了一句:“郎君屋里能住下石头他们两个吗?”
香穗斟酌了一番说:“兴许以后石头在家住的时候也不多。”
香穗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了她。
她看了大家一圈,垂下眼睫说了之后的打算:“今岁石头到了开蒙的年岁,他要去镇子上开蒙,若是夫子家能住宿,就让他住那里。”
大概还有两个月,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当家便详细地问了石头开蒙的事儿。
细问之下才知道,还只是计划,还没有去夫子家问呢。
他坐在那里,眉头轻蹙,思量了一番之后,对余师爷说:“师爷,平日里你要给寨子上识字的小子们教兵法。闲暇之余,不若你带带石头,给他开蒙。”
余师爷听闻,在心里思忖,斟酌了片刻,他觉着给孩子开蒙也不是什么累活,便欣然应允了下来。
从严家借来的茶水壶里,水添了一壶又一壶,眼看着就到未时正,众人终于将事情都商议妥当。
时间也不早了,马氏忙去灶房张罗饭菜,不多时,一桌美味佳肴就上了桌。
堂屋里,大当家虽然高兴,也没有吃酒,吃过饭之后,他回去还要安排造房子的事。
寨子上过来抬聘礼的几个小朗,马氏在院子里摆了个小桌,他们就坐在小板凳上围着桌子吃。
石头跟舟儿,就跟着他娘他们在灶房里吃的。
余阿婆一个人在家,隔壁邻居们谁家坐席都会给她送去一碗。马氏也舀了一碗软烂的肉,送了过去。
这一日,忙碌又充实。
用过饭,大当家的走的时候,就对马氏说,明儿让寨子上的人送土胚过来建房。
马氏点头,她很乐意将家里操心的事儿都丢给夏敞去做。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香穗爹在的时候,一切都不用操心,只在家伺候好他们的吃穿就行。
天色昏黄的时候,众人都走了,香穗家的小院也安静了下来。
堂屋,灶房,还有外面的一个小桌,都收拾干净了。
香穗回到堂屋的时候,就看到她娘坐在长条凳上,盯着桌子上的银锭子看。
见香穗进来了,她幽幽道:“阿娘还从没有过这么多银子。”
六十两!
这竟然是她的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