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的梦,温馨又散乱,这几日的压抑似乎在梦中得到了丝毫的安慰。
凌晨,床铺轻微震动。
万眠微微睁眼,窗外月光之下微卷的头发逐渐靠近。
她内里挪了一点,可以让李泽然有位置躺下。
一声轻轻的闷哼从来人口中发出。
“受伤了吗?”
“嗯。”
想也知道,动手的肯定是修瑾。
也许是为了怕万眠担心,李泽然接着说:“没事,他下手没司深那么重。”
“我不担心,你会做好防护的。”
李泽然垂眸看向她,随后说:“你睡吧,我躺着就行。”
万眠则是侧躺着看向他,发现他的动作很是小心,于是叹气起身,去外面的实验室拿了医药箱。
“受伤的位置在哪里?”万眠举着消毒药水问他。
李泽然嘴角带笑看着面前的人,记忆中这还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关心。
他慢慢起身,脱下上衣,万眠看后倒吸一口凉气。
李泽然的胸口和背部满是淤青,但因为没有伤口,消毒水倒是没用了。
他看万眠皱眉愣在那里,干脆慢慢趴下说:“药箱里有个蓝色的盒子,里面是化淤的药膏,你帮我涂那个就行。”
“好。”
药膏带着青草的香气,还有冰片薄荷这类的辅药,味道一散发出来,万眠就意识到,这个药膏他经常用,因为他身上也总是隐隐有这种清凉的草木香。
“轻一点。”
“抱歉,走神了。”万眠动作逐渐轻柔:“你经常受伤吗?我总能闻到你身上有这种味道。”
“还好吧,带着护目镜,眼部神经经常挤压,有时候看不清,所以磕碰也难免。”李泽然将头蒙在枕头里无所谓地说,仿佛在讲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我这次回来也经常看你会虚眯着眼,很严重吗?”
“你今天问题很多。”
“这个还给你。”万眠从抽屉里拿出之前李泽然给她的恢复药剂:“既然他们要以异变者的身份反穿,那也用不到了,你留着用。”
他还是用那个闷闷的声音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给我。”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你就带走,我又不小气。”
两人笑着谈论,在万眠给他涂抹身体正面的时候,他的气息也逐渐变得粗重。
万眠看他强作镇定,侧头闭眼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你干嘛?表演坐怀不乱吗?”
“你安静擦药,不要说话。”
“我也不想说话,可是你的嘴和你那里都硬了。”
李泽然叹气,他干脆扯过被子盖住,没有接话。
“你不是说,这四天都要疗愈的吗?怎么又扭捏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
万眠不屑一笑,然后道:“你还有不知道的事?别开玩笑了,你就是想躺着等我来。”
“我没有,你别擦了,我睡觉了。”李泽然似乎恼羞成怒,他突然推开万眠的手,直接背对着她侧身躺过。
万眠此时满手药膏,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反常态的家伙。
刚才那个“我没有”怎么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无奈,她将手上残留的药膏一股脑擦到李泽然的后背,看习惯了司深和修瑾那种健硕的身体,李泽然这种的还真不敢太用力。
她将药箱收好,然后默默躺在他旁边问:“你今天和修瑾说了什么?他为什么打你?”
“他一直是这样,以前在部队也经常动手,只是遇到你以后才稳定下来。后来他知道我的计划后,就又控制不住情绪了。”李泽然闭着眼回应。
“你就这么给他打?他妈和他爸呢?”
“我不给他打怎么办?你还指望我有能力阻止他吗?修怡和他爸都在旁边的别墅,特意离开让我们好好谈话的。”
“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不行,你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失而复得的冲击力才能让他下定这个决心。”
万眠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今天并没有答应你杀那些人吗?”
“嗯,他说要考虑一下,毕竟他的父亲也是失而复得的。”
听到李泽然这么说,万眠在心内斟酌后问:“他会不会不愿意和我走,他的父亲……”
李泽然想也没想就说:“不会,他只是在担心他的父亲,这也表明,他会跟你走,所以才会去做后面的准备。”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只要他愿意杀那六个人,我会把这个药剂给他父亲。”
万眠无奈扯了扯嘴角,李泽然和修瑾谈论的时候,药剂还在自己的手上,他是算到自己会还给他了吗?
还是说,他说他的眼睛视力下降也只是为了勾起自己的同情心,然后把药剂给他?
“你的眼睛是真的视物不清吗?”
“真的,但只是偶尔,外伤的普通药剂就能治疗。”
“你这家伙,我以为你要瞎了。”
李泽然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慢慢转过身面对万眠。
突如其来的眼神让万眠一愣,下意识就想要躲闪,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对自己的感情。
“别动,我只是看看你,以后就看不到了。”
“你别这样,如果是要疗愈的话不需要打感情牌。”
“看看就好。”说着,李泽然拍了拍旁边的枕头,示意万眠躺下,但见她一直没动,就又开口:“不过你想来的话,我也不介意。”
这句话倒是打破了这个让她有些拘谨的气氛,于是无奈笑笑躺在枕头上说:“明天吧,你现在满身是伤,我也下不去手。”
这句话说完,李泽然已经闭上眼,他久久没有回应,再听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均匀。
“睡着了吗?”万眠偷摸着靠近一点,这还真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李泽然的眉眼,才发现在他的眼周的确若有似无地有一些淡淡的淤青,和护目镜挤压的位置相同。
回忆自己带着的护目镜,并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难道是因为异变类型和长时间佩戴的原因,所以李泽然受不住吗?
不过这个就像他说的,应该只是外伤,普通药剂就能解决。
万眠起身准备盖上被子,却发现他的脚踝处也有淤青……
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身边人还睡着,他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被万眠挤到了床铺的边缘,只差分毫就要掉下去。
万眠赶紧将他拽过来,却因为碰到了他的伤口,引得熟睡中的人一阵惊呼。
“抱歉,我太用力了。”
李泽然叹气,他什么也没说,捂着手臂就独自走到卫生间。
然后就传来他带着回声的呼喊:“我裤子呢?!”
万眠笑着回应:“我昨天看你腿上也有伤,就给你脱下来擦药了,我看你很配合,还以为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