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头目前在做茶馆生意,早治好了头上的疤瘌。
左手托紫砂小壶,右手盘串,一年四季穿着对襟褂子。
春夏白褂,秋冬黑褂。戾气消退,道骨仙风,已是个颇有文化修养的小老板。
接到季大强的电话,有些诧异,不大想理,但他没想到季大强会找上门来。
三弦声戚戚,搅合着外头的风声,分为肃杀。
茶馆外的红灯笼,线路有点接触不良,一闪一灭,他觉得有些晦气,叫服务员上去换灯笼,自己在脚架下指挥,冷不丁看见个没有血色的脸,还真吓了一跳。
季大强没化妆,故而有些苍白,因面容严肃,显得苦愁深恨,疤瘌头还以为寻仇来的。两眼瞅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他带着打过拳赛的小季。
“小季,什么事啊,还要专门跑一趟,来,进来喝茶。”
听季大强说明原委,他一摆手有些为难。
倒不是已经金盆洗手,是势头已退。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年半载,就得桑田巨变。
他手头的资源已被人整合,对方更专业,带着拳手满世界飞,嚯,这财力确实比不上,他也就喝喝茶,写写字画,再研究个地理五行,点拨下有缘人。
“小季,又缺钱啦?你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上次把你送进医院,你不知道我吓得,你出院也不跟我说一声。”
季大强从后拿出果篮,有些生硬地求他帮忙:“程哥帮帮忙嘛。”
疤瘌头眼睛一瞟,把果篮收下了。
“小季,不是程哥不帮,是程哥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人,你找他去吧。”
感觉他在踢皮球,季大强琢磨不能答应,焦灼间,有服务员过来,说有一帮人在找程老板。
一听这话,疤瘌头倒不愿季大强走了,说什么也要季大强跟着他一块过去看看。
季大强看势,连忙上前:“程哥——”
“哎,小季,我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去找人,谁叫咱们认识一场,小季你放心,我这人最讲义气的!”
疤瘌头招手,示意季大强跟上。
大堂客座上坐了个梳高髻的中年女人。身后竖立四名壮汉,面色紧张地扫视四周。
女人很舒展,穿着也很随意,宽松的圈金黑绒袍子套在身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首饰,只在头上插了一个柳叶形的大漆螺钿乌簪。
走近了,季大强第一眼注意到女人脚上那双鞋,看得出是手工鞋,工艺很细,借鉴了非遗虎头鞋的设计。整体色调只有金色和黑色。
疤瘌头看见女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季大强。
“我是程三板,是这家茶馆的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女人没说话,她身后的壮汉将一个厚信封递过来。
“我们是来打听人的。”
季大强正打算实事求是告知疤瘌头,自己只能勉为其难带他脱困,却见他扭来头抽搐眼皮。
见李大强迟迟不动,疤瘌头一顿,歪头从信封里抽出几张钞票塞进她手心,没好气地将她推出门:“你先到外头等我。”
季大强抓着钞票走出去,展开一看,发现疤瘌头够大方,给了她八张票子,她小心翼翼地把钞票叠好,塞进了口袋,挠挠头皮,坐在台阶上等疤瘌头。
杨田均昨晚打来三个电话,早上睁眼,季大强装模作样抱着飞碟拍了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并留言,昨晚睡很早,手机静音,没看到消息。
发完便洗洗涮涮,吃早餐去了。
小张准备一桌子早点,中的、洋的、本城特色各有,季大强吃了个奶油大面包,架不住两口子劝,又嗦了碗牛肉粉。
两口子准备吃完饭亲自把她送上车。
所谓撒一个谎,要圆无数谎,为使丽姐相信自己,季大强特意喊了辆长途包车,坐车到出城口。
小张的车返程有半小时,季大强方叫司机折返,她把飞碟送到了宠物店寄养,把天文望远镜和背包拿去寄存,一切办好,这才来到茶馆。
疤瘌头的茶馆位置有些偏,着实不像生意兴隆的样子。看着阴沉沉的天,季大强总感觉风雨欲来,下意识去摸薄荷糖,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只剩下两颗晴蓝色的糖果。
那瓶子总共能装八颗糖,她吃薄荷糖太凶猛,故而想了个法子,限制自己每天最多吃八颗。
季大强晃晃小瓶子,突然一只手伸到她跟前,季大强抬眼看瓶子,又瞧瞧那双手,将银色小盖子扭开,往那只手上倒了颗糖。
倒出糖后,她发觉自己像个被迫分出零食的小孩儿。
中年女人拿起糖果塞进嘴巴,眼睛是笑着的,季大强顿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不过吃了她一颗糖。
“你也喜欢吃薄荷糖吗?”
听见女人问她,季大强硬邦邦地从台阶上站起来,舔舔嘴唇回答:“不是特别喜欢,就是有点上瘾。”
话答出口感觉很糟糕,她发现自己说话有点逻辑不通。
“那你喜欢吃什么牌子的薄荷糖呢?”
季大强转动眼珠,跟着女人的话思考起来,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大愿意回答问题。
低头看见鞋子上的泥,莫名窘迫,想把脚藏起来,摇摇摆摆,烦躁地回答:“有什么吃什么。”
女人不介意地微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你的喜好。”
“你又不认识我。”
这时疤瘌头从茶馆里走出来,连忙向女人引荐季大强。
“夫人,这位就是小季,她打拳很凶,当保镖完全够格。”
说着,又把季大强拉到一旁。
“哎呀,小季,不要犯傻,这不比你打拳挣得多嘛,虽然我知道你打拳不要命,但是这份工作好哇,说不定还能干到退休,主人家给你养老哦。”
女人能听见疤瘌头的话,定定看了季大强一会儿,她身后的大汉,连忙向季大强递名片。
待季大强接过名片,她深看季大强一眼,便离开了。
只余疤瘌头站在茶馆前数落季大强。
“小季,这么好的机会,你真是木头脑袋,难怪只能打拳。”
疤瘌头不知道得了多少钞票,一路都在叹息季大强缺点脑筋,不懂得趋炎附势的道理。
但他说到做到,还是带季大强去找人,开着小车三转两转,将季大强拉到一家酒吧门前。
酒吧装修风格古朴,类于古装剧里的酒肆,独栋小楼,有三层高。
疤瘌头手上盘着串,喊季大强下车,两人刚一下车,就有人迎过来,是来对疤瘌头下拒贴的。
“程老板,我们老板吩咐过,酒吧不招待你,还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