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衣领下的皮肤刺痛。他拉了拉棉汗衫最上面的纽扣,整理了一下披在肩上的校服下摆。
他整个早上都感觉很敏感,而且似乎越来越糟糕——
手中的银勺掉到盘中,清脆的声响没有引起身旁人的注意,雷古勒斯迅速重新拿起,他撑起下巴,眼神涣散地盯着盘中的食物,毫无欲望。
前几日的事情让他本就临近发情期的腺体,更加雪上加霜。
从分化到现在的几个月的时间,雷古勒斯已经清楚他处于预热期的状态。他不喜欢这种浑浑噩噩。
“也许我该去喝点缓和药剂。”
雷古勒斯在心底想。
他身边的座位没有人,巴蒂和他还在冷战,雷古勒斯不能接受最好朋友的背叛,至于埃文·罗齐尔,雷古勒斯甚至不愿意念他的名字,他回家了。
从那晚后,埃文投来的阴沉目光不再遮掩,他就像撕破脸皮,这几乎抹去了雷古勒斯心存的一丝情谊。
“呼——”
他吐了口气,隔着中间两三个蓝色的拉文克劳,看向对面的斯塔茜。这就好像他们约定好的一样,坐到能够看到彼此的那一面。
身边没了西里斯他们,斯塔茜的目光比平时要更加明显,雷古勒斯看到她扬起眉毛,有些疑惑,须臾,转变为一种凝重。
好吧,她总是很聪明。
雷古勒斯用小勺子遮挡住他的嘴唇,防止一旁的潘多拉注意到,这个视角,斯塔茜正好能够看清他的口型。
“你吃好了吗?”
她读懂雷古勒斯眼神中的意思,边起身朝身边的朋友道别,“我先去图书馆了,你们慢慢吃。”边往礼堂门口走去。
莱姆斯一脸奇怪:“这么着急?现在的图书馆也没几个人吧。”
赞娅特见怪不怪,她拎起块巧克力甜饼塞进嘴里。
“谁知道呢,反正我也搞不懂。”
彼得埋头苦干,不发表任何意见。
雷古勒斯看到斯塔茜往礼堂外走,他也从座位上起身,本来还在和多卡斯聊天的潘多拉警觉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吃了,雷吉?”
她看着男孩盘中几乎没动的食物,担忧染上眉心。
雷古勒斯点点头,他移开潘多拉的手,轻声道:“我先去趟医疗翼,别担心。”
潘多拉她们并不清楚三个男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去询问也只是得到一个含糊不清的敷衍,但雷古勒斯的状态不太好,潘多拉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异常。
“好吧,”潘多拉松开了手,她不由补充道:“需要我陪你吗?”
“哦,我又不是小孩子。”雷古勒斯有些脸红地反驳。
潘多拉的笑容更加真切一些,她漂亮的蓝眼睛弯起来,“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孩子,亲爱的。”
“……朵拉。”
无奈的语气彰显着雷古勒斯的心态。
应付潘多拉,不用耗费太多时间。
当雷古勒斯从礼堂门口走出来时,他沿着空荡的走廊走到拐角,留校的学生不多,这也让斯塔茜有了可乘之机。
他的手臂被抓住,雷古勒斯顺着力度从拐角靠到斯塔茜身上,他咽下口中的惊呼,无语地看着笑意盈盈的Alpha。
“哼,无聊的游戏。你打算用这个吓到我?”
“嗯嗯,看来是我失策了。”
他们相视一笑,雷古勒斯放松肩膀,两人并肩而行,他走在里侧,用手指随意摩挲着走廊石墙凹凸不平的花纹。
“我们去哪儿,斯塔茜,我这两天在熬制活地狱药剂,你要陪我去霍格莫德买点草药吗?”
“当然。但我们要先去趟医疗翼。”
斯塔茜笑道。
雷古勒斯耸耸肩,他甜蜜地抱怨着:“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是吗?”
“来吧,宝贝。至少让庞弗雷给你检查一下,突然进入发情期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雷古勒斯握住了斯塔茜的手,他们朝二楼走去,礼堂和医疗翼离得不远,短短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出了七八分钟,雷古勒斯有一个难言的想法,他抬眼看着身旁正在说话的斯塔茜,她面色如常,和他分享着昨天发生的趣事。
难道斯塔茜就没想过标记我吗?
雷古勒斯咽了咽口水,将这句话彻底吞进心底。
等从庞弗雷那里拿到了一瓶缓和药剂,雷古勒斯本来想将它装进兜里,但被制止了。
“你现在的状况还是把它喝掉比较好,”庞弗雷建议道,“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继续向你提供,布莱克先生。”
庞弗雷深知这个孩子的脾性,再加上他分化前多次进行腺体检查,在发情期左右往往会产生更大的反馈,可偏偏这孩子还不把它当回事。
面对庞弗雷的强硬,雷古勒斯求助地看向一旁看戏的斯塔茜,Alpha在这个事情上显然不同他站队。
雷古勒斯只得心虚地将那瓶魔药喝完,末了,庞弗雷又给了他一瓶,当作备用。
“它的味道尝起来就像放过期的蜂蜜,庞弗雷一定多加了糖浆。”
“你知道Alpha缓和药剂喝起来像什么吗?”
“什么?”
“浸泡一晚上臭袜子的水。”
“……也许真的有?”
“……”
雷古勒斯好笑地看着斯塔茜凝滞的模样,他飞快看了看四周,凑近亲了亲她的侧脸。
“我开玩笑的。”
斯塔茜真诚地点点头。
“我清楚,亲爱的,但是我刚才的形容把自己恶心到了。”
“……你又没喝过那种水,为什么会知道是那种味道?”
“别说了,小雷。”
“……”
“好吧,我吃到过臭袜子味的比比豆。”
“哦,可怜的塔茜,说到这个,你知道比比怪味豆新出了一款呕吐味的吗?”
“我真诚地祝愿他们能倒闭。”
他们最终没有去霍格莫德村,一是走在雪地下山不是件容易事,二是他们突然聊到了关于拉文克劳冠冕的话题。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自建校以来千年有余,几经修复有了现在宏伟的建筑,向上看层层叠叠的书墙望不见尽头,斜阳爬上高窗,洒下一片橙红色的柔光。
平斯夫人正坐在图书馆门前的柜台,她戴着眼镜读书,身后的围巾在自动编织。
“那个冠冕不太对劲。”
斯塔茜在图书馆内放轻声音,“当晚拿回去的时候,我把它放进了床头柜,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难道是诅咒?”
雷古勒斯担忧地道,布莱克在这方面研究甚深,他很清楚诅咒对巫师带来的危害。
“还不能确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斯塔茜面色平静。
他们向图书馆的后面走去,那里有魔法区,雷古勒斯在书架上搜寻任何看起来有用的书。
这是个隐蔽的角落,让本就不多的学生无法发觉此处会有人。
雷古勒斯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绿色的书,这是一本旧书,书边破旧,有一股明显的霉味,痒得他直打喷嚏。他把它夹在臂弯里,继续沿着书架的长度走。
斯塔茜走到深处的书柜,她看着已经落灰的封面,随便掀开一本,面目狰狞的幽灵怼脸冲过来。
斯塔茜将书合上,冷漠地放回去。
雷古勒斯再一次拿出另一本书,翻到目录页,然后恼怒地把它放回书架。
“你找到什么了吗?”斯塔茜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越来越近了。
几秒钟后,他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雷古勒斯转过身,顺便将夹在臂弯间的书递给斯塔茜。
“这本书可能会有用。”
“科尼利厄斯·阿格里帕,”斯塔茜说,她翻阅过几页,“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行家,你说的对,它也许有一些有用的内容。”
雷古勒斯转回书柜,他继续从三层掏出一本干净的黑皮书,翻到目录页,大致扫过两眼后,失望地将它放了回去。
“霍格沃茨把这些内容藏的好好的,拒绝让学生们接触危险的黑魔法和诅咒。这也是当然的,不然每天死一个,邓布利多就歇台了。”
雷古勒斯双臂交叉,他感到一丝疑惑。
“你觉得邓布利多知道那个房间的事情吗?”
“他不像放任未知半解的东西而不动身的人。”
斯塔茜微微一笑,她并不了解邓布利多,尽管她是格兰芬多学院的学生,但那位被称为最伟大的白巫师却不常出现在校长室以外的地方。
雷古勒斯若有所思,其实他更想知道:斯塔茜为什么不全权选择将东西交给邓布利多处置。
“那这个呢?”
斯塔茜走近一些,伸手从雷古勒斯头顶的某个地方拿出一本书。
雷古勒斯抬起头来欣赏女生的脸。从这个角度,雷古勒斯可以看到斯塔茜的睫毛,又长又黑,她的瞳孔就像一汪清澈的琥珀,她的泪痣尤其明显,有点勾人。
雷古勒斯移开在Alpha嘴唇上徘徊的目光,他听到斯塔茜一声极轻的疑音,连忙询问。
“怎么了?你找到重要的内容了吗?”
“没有。”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困惑地看过去。
“那你刚刚在哎什么?”
斯塔茜的眼睛扫视着雷古勒斯的脸,她认真地道:“我突然发现有点想接吻。”
烟花在雷古勒斯的大脑里炸开了。
他早该知道,斯塔茜是一个狡猾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