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时柒醒来的消息,陆淮年第一时间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前往vip病房。到了房门口,他步伐却蓦地停了下来,握住门把的手也静止了,迟迟没推开那扇门。
白特助站在后方。
目光落在男人微白俊冷的脸上。
从巴特镇的海崖下救了时小姐,先生便没敢耽搁一秒钟,就近前往圣托利市区,搭乘私人飞机回了燕城。路上都是专业医生随行,到了医院又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为时小姐问诊,即便如此,先生还是不放心,这两天日以继夜地守在时小姐身旁。
白特助跟了陆淮年八九年,从陆淮年来到燕城创业开始,就跟着他。无论是在商谈生意,还是跟政府人员打交道,亦或是私下生活,先生情绪都很稳定。
这次时小姐遭到秦夜的绑架,得知讯息那日到现在,先生就没阖过眼。在前往公海灯塔的路上,明知前方九死一生,先是还是毫不犹豫去了,甚至在离开燕城的时候还把盛唐的未来都安顿好,以防自己死在公海,员工们无处可去。
他慌张无措、担忧恐惧。
都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处事不惊,从容冷静。那只是外界固有的看法,触及到他心底在乎的人,在意的事,他也会慌不择路,胆怯害怕。从海里救起时柒,将时小姐抱至船舱房间,医生前去诊治,陆淮年站在床边垂在身侧的手都还在发抖。
他祈祷她平安,却又在得知她醒来时不敢见她。
这一点白特助也看得很清楚。
先生和秦夜通视频的时候,白特助就在旁边,清晰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且秦夜和先生自小一起在战公馆长大,比起旁人更容易掐住先生的软肋。
秦夜字字珠玑。
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在往先生心口上扎。
“捐骨髓,她感谢你吗?”
“危险来临,她第一选择是你吗?”
“你比不上沈曼,连她养的那只猫都比不上。”
“没有你在她身旁,她活得那么好,那么开心。你接近她,她就变得不幸,她会被绑架,也全是你的错。”
“她不爱你,那是她命好。对你好的人都没好下场,你本来就不配任何人的关心和爱护。”
作为旁观者的白特助,听见这些字词的时候,心里都沉甸甸的。先生孤僻惯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白特助知道,他一定会往心里去的。因为昨天夜里白特助偶然间进病房,看见先生小心翼翼给时小姐擦药,离得远,他都能感受到先生心底的愧疚自责,恨不得十倍去承担她的伤。
……
陆淮年最终还是没推开那扇病房的门。
他转身走了。
走时交代白特助:“你在这候着,随时将医生的检查结果告知我。”
白特助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转头只看见长廊上男人走远的背影。冷白的照明灯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孤冷。
-
纪宴是在院长办公室见到的陆淮年。
他到的时候,屋子里还站着带来‘好消息’的白特助,见到陆某人冷峻的眉宇间浮现的那几抹欣喜,纪宴就知道这厮也得知了时柒片段性失忆的事实。
纪宴挡了好友的路,道:“医生说了她只是阶段性丧失了部分记忆。”
陆淮年纠正他:“是和我结婚后的所有记忆。”
2022年3月17号之后的事她都忘了。
忘了唐晚。
忘了纪宴。
也忘了与陆淮年之间的一切不愉快。
纪宴知道他在想什么,阻拦道:“她会记起来的!医生说她只是因为发烧太严重导致大脑有一块阴影,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她就可以完全想起来。不要自欺欺人可以吗?等她记起来,她照样会离开!”
陆淮年现在听不进任何劝解。
他脑海里回旋的全都是时柒生日当晚,两人在法式餐厅的对话。她说,如果他们俩一开始的相遇不是契约婚姻,不掺任何杂质,她是有可能喜欢他的。
如今她全忘了。
那不刚好回到了最初吗?
一年也好,三个月也罢,陆淮年想要她。就算日后她记起来,再次离开,他也不后悔,能多拥有一天是一天。恰如秦夜说的那样,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真心爱他的人?没关系,他爱时柒就可以了。
陆淮年推开面前的纪宴,阔步离开了办公室,去见心心念念的爱人,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日里快。
纪宴要去追。
还没迈出步子,后方的白特助挡住了他。两人对视,纪宴眉心紧皱:“你也任由他这么荒唐下去?”
白特助觉得有时候人荒唐一点也可以,活得那么清醒理智干什么呢。他深吸了口气,回:“纪律师,这应该是先生最后一次机会了。就让他在时小姐还没恢复之前,做一场美梦吧。”
想到什么。
纪宴也逐渐放下了坚持。
此次为了营救时柒,陆淮年主动请求了战公馆。燕城他估计待不了多久了,在重回伦敦之前能和忘却一切的时柒再生活一年半载,这期间的画面也许会成为他下半辈子最宝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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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
陆淮年几乎是跑着过去的,进门时呼吸还不稳定,额前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有点乱。黑眸中倒映进女人纤细的身影,她站在窗柩前,正在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水,秋日午后的暖阳落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漂亮眉眼间的明媚。
听到门口的动静。
时柒转过头,澄澈的美眸装入陆淮年斯文冷漠的脸。他看起来很有攻击性,眉宇冷冽,可是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眸顿时温软下来,仿若融化的雪山冰川,无形中给人一种极尽偏爱的感觉。
她是中午醒来的。
好多医生围着她做检查,问东问西。直至一个小时前,医护人员才离开,房间里老爸陪着她。
期间她接到沈曼的视频通话。
曼曼和她说了一下记忆缺失这两年多时间里,出现在她周围的人,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人。
曼曼说:“陆总是你老公,你们俩22年3月领证的,8月份你过生日,他给你举办了一场超级盛大的生日宴,蓝色烟火好美。”
老爸说:“小陆在我住院期间常和你一起来看我,陪我下棋,我动手术用的骨髓,听小白先生说也是小陆捐给我的。”
房间很安静。
阳光里缱绻着屋内百合的清香。
对视的片刻时间里,时柒朝他走去,离近了,踮起脚盯着他这张俊朗的脸看了又看,看得她都觉得不太真实,试探般地伸手拂了一下他眉眼间垂落下来的碎发,喊道:“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