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的动作来得太突然。
谁都没预料到。
男孩挣扎着想要反抗,抬起手去挠上方桎梏着自己的女人,时柒反手利索将他脸朝下压在地毯上,现在不止是鞠躬道歉,是下跪磕头了。
父母心疼孩子,双双跑了过来。
没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时柒转头睨了眼近在咫尺的男孩爸妈,微笑请示:“他烫伤了淮年,又仗势欺人拒不道歉,我可以教训他一下吗?”
夫妻俩急得要命。
心疼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儿子,转头看向中间椅子上的老太太。没等老人开口求情,时柒说:“外婆,我和淮年外出参加局会的时候,常听别人提起燕城傅家,说是百年名门,从傅家走出来的人,不是商界大拿,也是业内翘楚。”
“上个月来傅家吃饭,初柔陪我在后院散步,跟我说傅家这十几年来再没出过一个能扛得起家族大业的顶梁柱,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还是外孙。”
“我觉得就是因为年轻的两代生活过得太好,父母长辈过度溺爱,让他们从小就丧失了拼搏的动力,沦为享乐生活主义旗下的傀儡。”
“您看这个孩子,大人们在厅里说话,他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撞翻了茶水,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思自己,而是惩罚端茶的管家。让他来道个歉,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明明是他犯了错,厅里其他人却道德绑架让淮年别跟小孩计较。怎么,计较了就是小肚鸡肠?”
时柒说着,目光扫向先前说话的人。
那几人即刻偏了头,错开视线,自知理亏便没敢和她对视。
见老太太要开口,时柒先一步说:“外婆,这个小孩是您的孙子,淮年也是您的孙儿,您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肯定能将一碗水端平。所以,我可以踩他几脚帮他父母教育他吗?”
老太太欲言又止。
原本想说的话,在时柒这番话说出之后,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外婆,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时柒低头注视趴在地毯上骂骂咧咧的男孩,在对方仇视的目光下,踩上了他的胳膊。
男孩顿时哭了起来。
喊着爸妈。
男孩的父母心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老太太也坚持不下去了, 起身往这边走来,拉住了时柒,劝道:“柒柒,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严重。小宇不懂事,我日后定让他爸妈严加管教。咱们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时柒抬了脚。
以为她是被说动了,老太太正要松一口气,就见她走回陆淮年身旁,牵起他的手:“我们回家吧,陆叔也做好了晚餐,没必要在这里吃。”
“柒柒,外婆不是这个意思——”
“您以后不用邀请我们过来吃饭了。”时柒绕过拦路的老太太,没给对方半分面子:“这么恶心人的地方,多待一秒钟都是折寿。”
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厅堂。
迈巴赫的车声也在林荫道上逐渐走远消失。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在院子里遇到阿年和时柒,他们俩怎么没吃完餐就走了?”
管家好心复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听完话,妇人顿时急了:“妈,咱们好不容易趁着时柒遭遇意外片段性失忆,忘了这两年多的事情,跟她拉近了关系,从而拉拢了阿年。再有一个月,年初政府部门职位更迭,没有阿年的经济人脉支持,文辉(她老公)怎么拿到副部长的位置?”
“就算小宇是您最小的孙子,您溺爱得厉害,但也不能这么偏心啊。我也是您的女儿,文辉是您的女婿,您拿我们夫妻俩的前程当儿戏啊!时柒踩傅宇一脚又怎么了,打他一顿我都觉得是轻的!”
“阿年本来就跟您离了心,如今没了时柒这根牵线,他还有可能帮我们吗?要不把傅宇打一顿,让傅景明和他老婆带着傅宇去蓉园登门道歉?”
“傅慧你说什么呢?合着打的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
“我可没有这么没教养的儿子。”
“你说谁没教养?”
“我说你儿子没教养!”傅慧走上前,怒声骂道:“你负责的傅氏旗下的建材企业,九成的生意都来源于盛唐,没了陆淮年这层关系,傅景明你拿什么在这耀武扬威?”
“我今天这话就放在这了,陆淮年要是因为今天的事不愿意出手帮忙,文辉年初要是选不上副厅级,你的建材企业也破产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中违法牟利!”
厅里炸开了锅。
争吵声喋喋不休,动气的两方都快要开始动手。
老太太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陆淮年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年就该在他流落进福利院的时候把人接回傅家,从小养着,祖孙关系也就能亲厚一些,不至于现在还要靠一个外人时柒来牵线。
之前时柒明明没这么在乎陆淮年的。
结婚那两年,每个月这两人都来傅宅吃饭,她和时柒接触的次数也不少,同为女人,老太太很明显看出时柒对陆淮年并没有感情,顶多就是契约婚姻里妻子对丈夫的应承尽职。
现在怎么还给他出气起来了?
难不成。
她这次遭遇绑架,高烧过度掉入海里,真把脑子弄坏了?
-
燕城被白雪覆盖。
褪去了往日的喧嚣,平添了几分宁静。车厢里却一点都不静,打从傅宅出来,时柒的声音就没停过:
“我算是看清傅家那群人的嘴脸了。”
“老太太压根不是真心对我好,都是利用,到了关键时刻,她偏心的还是傅家的人。”
“以后咱们跟傅家划清楚界限,尤其是你外婆。前些天我听你接了她的电话,说什么年初政府高干职位变动的事。不许帮衬他们,陆淮年听见我说的了吗?不许出手帮忙。”
陆淮年手受了伤。
返程的路上时柒在开车,她说了很多话,却久久没听见副驾位的人有动静。在十字路口红灯前停稳了车,她才扭过头看他。对上男人深邃如墨的眼眸,她没太看懂他的眼神。
好像很开心。
疯了。
被茶水烫伤了还高兴。
时柒张嘴刚要说什么,眼前忽地盖下一片阴影,陆淮年探过身子,扣住她后颈的同时吻上她温热的唇。他深深地吻着她,留恋许久才不舍地分开。两人交换着呼吸,近距离的对视间,她窥见了他眸底的侵略性十足的占有和欲望,听见他克制几番才温柔说出来的话:“我们回家。”
回我们俩的家。
他也有家。
是时柒给他的家。